他是真不懂,自己怎就不如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小杂种。
陆灼霜的手倏地松开了。
漳阆捂着喉咙咳得满脸通红, 隔了许久,才说出自己一早就编好的台词。
“这封信是我半路拦截下来的, 他如今下落不明,许是回到了伏家。”
陆灼霜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好糊弄,多说多错, 倒不如多给她一点遐想空间。
漳阆说完,又像从前那般黏了上去:“你就这般中意他?”
陆灼霜一把掰开他脑袋,从他手中抽走信封。
信封上有白光一闪而过,在灵力的绞缠下,化作靥粉,风一吹,飘得满院都是。
她又坐回了石椅上,不甚在意地垂着眼睫,拨弄着杯中沉沉浮浮的茶叶。
“闲来无聊,就想找个男人玩玩感情罢了。”
漳阆也是万万没想到陆灼霜会说出这种话,他原本要说:明明是他不知廉耻勾.引你。
说出嘴的话却成了:“可他是你一手养大的徒弟。”
陆灼霜依旧不为所动。
“是呀,所以,我们结束了。”
漳阆一时间词穷,都不知该说什么,纠结半晌,才憋出一句:“你难道就不恨他?”
陆灼霜捧着茶碗轻啄一口,依旧是那副懒散样:“寂灭剑本来就是他的,至于,你的后半句……”
她抬眸,定定望向漳阆:“你以为我会信这种鬼话?”
她还没蠢到辨不清一个人感情的地步。
话已说到这地步,漳阆也懒得继续装下去,索性将话挑明了去与陆灼霜说。
“后半句话确实有假,可你真以为自己养了个什么好东西不成?”
“一年前我为何会凭空消失在流萤谷?还不是你那小弟子做得好事?他果真是胆大包天,连我都敢杀。”
漳阆冷笑着与陆灼霜说完当夜之事。
陆灼霜默了一瞬,良久,才道:“他人现在在哪里?”
别说怜惜之情,漳阆甚至在她脸上看不到一丝懊恼与悔恨,一时怒从中来,瓮声瓮气道:“我劝你还是别去看,倒不如当他死了的好,你也知道,我父皇那些手段……”
余下的话尚未来得及说完,又被陆灼霜扼住脖颈,她这次使得力比上回更大。
一字一顿道:“是你主动说,还是我来搜魂?”
陆灼霜与漳阆赶到那条街,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
街上空空如也,只余一摊血迹。
漳阆忍不住放声大笑:“这可怪不得我,都是他的命啊!”
陆灼霜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漳阆愈发口不择言:“你是不知道呀,他那副样子就像条死狗一样!”
陆灼霜冷眼看着他:“你就不担心你的命?”
漳阆笑得愈发张狂肆意:“我竟不知凌霜仙子会为了一个小杂种杀妖族皇子。”
陆灼霜听到“小杂种”这三个字顿时眯了眯眼,又一次扼住他脖颈。
“我欠你好几条命,是不会轻易动你,可这并不代表,我做不了别的事。”
狂风呼啸,周遭景物在飞快向后退。
旭日沉入海底,今夜无星也无月。
九霄之上忽传来“轰”地一声巨响,一道淡紫色闪电张牙舞爪撕裂黑夜,照亮陆灼霜的脸。
“伏铖在哪里?”
她声音很淡,却犹如裹挟着万钧之势隆隆撞在每个人的鼓膜之上。
妖皇不敢轻举妄动,一是怕她会伤到漳阆,二是的确打不过,却也压制不住自己心中那股子怨气。
“你那好弟子不由分说杀我儿,我还没抓着他上太阿门去闹,你反倒将我儿子给绑了!这是何理?”
陆灼霜漫不经心瞥他一眼。
“你算个什么东西?他是我徒弟,是生是死,都该我说了算。”
“我再问一遍,伏铖在哪里!”
剑气扫来,于顷刻之间毁掉半座妖宫,停在屋顶的鸦雀纷纷振翅飞远。
与此同时,两千里开外的须弥峰上扇翅飞来一群鸟,却是一群嗜血的秃鹫。
残损的宫宇中,一双戴着金属手套的手正在将不省人事的伏铖往药浴桶中拖。
层层叠叠缠绕在一起的藤墙后传来两把低哑的嗓音。
“都这么久了,他怎还没醒。”
“再等等。”
※
陆灼霜从未想过,她与伏铖这一别便是百年之久。
这百年来发生了很多事,先是妖族与人族交恶,断绝往来,再是邪修的崛起,原本断了火种的邪修又在九州大地上四处蔓延扩张。
陆灼霜不得不重新出山。
她便是在这时候与伏铖再度相遇。
那日,雾气很浓。
有什么东西正在穿透浓雾,每走一步,大地都在震动。
“轰隆隆——”
“轰隆隆——”
犹如雷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