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唤出熄染剑,紧紧抱住,她就能一夜好眠。
今晚,她又像过去的很多个夜晚一样,紧紧拥抱住熄染剑。
“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
大雨磅礴。
伏铖独自一人撑着伞在雨幕中行走。
shi漉漉的街道上缓缓驶来一辆兽车。
兽车就这般不偏不倚地横亘在伏铖面前,与此同时,一只修长的手伸出车厢,掀起门帘
,露出一截尖削白皙的下颌。
伏铖瞳孔一缩,骤然停在雨幕中。
门帘在这一刻被彻底掀开,那只本该死在流萤谷沼泽地里的妖又回来了。
他仍穿着那袭金灿灿的袍子,高高翘着嘴角,眼中却无一丝笑意。
“别来无恙,小剑修。”
雨还在下,天空仿佛破了个洞。
陆灼霜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爬起。
外面的世界依旧漆黑一片,她都快分不清,如今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她昨夜睡得很不安稳,迷迷糊糊间,似梦到了伏铖。
梦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已想不起,只隐约记得,那是一场噩梦。
陆灼霜心乱如麻,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写封信寄给伏铖。
她心里很乱,信的内容也写得乱七八糟。
一会儿提起伏铖小时候的事,一会儿又在信中写,这场“包.养游戏”终究是她对不起他。
她洋洋洒洒写了整整十页纸,写完这封信,雨恰好也停了。
胖嘟嘟的灵雀衔着信逐渐飞远。
信封中放有一截伏铖的头发,只要他所在的地方未设结界,灵雀便能一路寻去。
它扑棱着翅膀,一路向东飞行,跨越高山,穿越云海,最终落入妖族皇子漳阆掌心。
伏铖醒来之时,漳阆恰好垂眸看完这封信。
他左手紧紧攥住信纸,咬牙扇了伏铖一巴掌:“你这不知廉耻的小杂种!”
伏铖头一歪,嘴角血丝蜿蜒向下淌,一滴一滴,砸落在地上。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一切,脑子飞速运转,无须他人去提醒,他已大致理清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可他想不通,为什么会这么巧?
自己前脚才踏出太阿门,漳阆后脚就跟了上来。
身上的痛他可以不去管,这个问题却一定要弄清楚。
他正欲张嘴去问,漳阆却一把扼住他喉咙,手指越收越紧,只要再多使几分力,他这筑基期的小修士就能离开人世。
一旁缄默不语的妖皇突然出手阻拦,意味不明地道了句:“这小子也怪可怜的,被玩弄了这么多年,温毓一回来,就被抛弃了,你还真要打死他不成?”
漳阆顿了许久,才明白自家父皇究竟想表达什么。
杀人算什么?诛心才是最狠的,要搅就搅得这小杂种与陆灼霜反目成仇。
思及此,漳阆眼中浮现中一抹奇异的神采,他已迫不及待想看陆灼霜手刃这个小杂种。
他压制住心中的燥意,顺着妖皇的话继续往下说。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小子当年竟敢对我下手!若不是他最后画蛇添足放了一把火,我又岂能再见到父皇?”
伏铖机关算尽,却唯独算漏了漳阆真身是凤凰,还是近万年来唯一一只九尾金凤。
他若不曾布局引得妖皇去剿伏家老巢,被黑袍人捡回伏家的漳阆也不会这么快苏醒,甚至,在伏家人的百般折腾下,他都不一定能醒来。
伏铖一步错,步步错。
终是酿成一场躲也躲不掉的祸。
漳阆心中燃着滔天业火,他是想亲眼目睹陆灼霜手刃伏铖,可并不代表,他就会这般轻易的放过这个小杂种。
他目光在伏铖身上游走,指尖划过他被铁链锁住的手腕。
烛火在昏暗的地牢中摇曳,他徐徐弯起嘴角。
“既然,霜霜都将他送来给我赔罪了,我又岂能辜负她一片好心?这小杂种的命也值不了几个钱,就将他全身筋脉都挑断罢。”
伏铖猛地一抬头。
他的关注点全在前半句:“她把我送给你赔罪?”
漳阆不动声色抚平陆灼霜寄来的那封信,嘴角又向上扬了几分。
“赔礼信都给我寄来了,要不要我念给你听?”
信封上张扬肆意地写着“陆灼霜”三个字。
伏铖与陆灼霜通过太多次信,在炁無岛的那几年几乎日日都在与她写信。
她这人写信也不甚规矩,想起来的时候就随手在信封上署个名,想不起来便什么都不写,反正,他也能识出她的字迹。
伏铖抬起来的头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懂了。
原来巧在这里。
雨停了不到半日又开始下,密密匝匝连成线,整个世界模糊一片。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传来轱辘轱辘的滚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