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烈直发懵:“那不可能。”
他性格其实偏内敛,少年时的张扬恣意完全是被环境逼出来的,如今习惯了,也就没打算改。
但绝对不是这种闹天挠地的性格。
终究是自己的小孩儿,两个人调整了一下心态,很快接受了自家女儿很可能往无法无天发展的趋势。
小孩子见风便长,蹿得特别快。
一眨眼的功夫,小鹿便长大了许多,开始在爸爸妈妈的教导下,学习一些简单的音节。
喻见产后恢复得很好,没多久重新开始工作。
这天,晚上从办公室回来,一进门,就看见池烈抱着小鹿,认真地教她:“妈妈。”
小鹿眨着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了会儿池烈,然后用力踩了他一脚:“嗷!”
这一脚踩得不轻,饶是池烈,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来抱她。”喻见伸手,“来,小鹿到妈妈这里来。”
小鹿很听喻见的话,闻言乖乖伸出小短胳膊,安分靠在她怀里。
不哭不闹,也不像踩池烈那样踩喻见。
“这孩子是不是故意针对我?”
池烈纳闷,“你不知道,你没回来之前,她把我当蹦床踩了个遍。”
喻见在小鹿脸上亲了一口:“我看她是记着你之前威胁她的仇。”
说起来确实很奇怪,满月之后,小鹿在谁怀里都不安分,唯独被喻见抱着,才能安静下来。
“啧。”池烈挑眉,“记仇。”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害怕被小鹿听到。
小鹿被喻见抱了一会儿,很快阖眼。喻见小心翼翼把她放回婴儿床上,又盖上小被子。
小鹿安静睡觉时真的很可爱,小嘴抿着,不知道梦见了什么,过了一会儿,还自己在梦里砸吧砸吧嘴。
自家女儿越看越可爱。
喻见趴在婴儿床边,看着看着,额间倏忽一烫。
池烈俯身过来,趁她不注意,飞快吻了下她的额头。
“你干嘛呀。”
喻见抬头,瞪了池烈一眼,“小鹿还在这儿呢。”
池烈不说话,只是笑。
过了一会儿,他迈步,绕过婴儿床,从背后抱住喻见,将下颌搁在她肩膀上。
“谢谢你。”
池烈轻声说。
直到现在,池烈从清晨醒来,偶尔有的时候,意识恍惚,还以为自己仍旧躺在岑家Yin暗狭小的楼梯间,或者老城区斑驳陈旧的小院。
眼下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场梦。
他有属于自己的事业,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家,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
还有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她。
这一切实在太过美好,美好得甚至有些虚假。
池烈往往要盯着吊灯思索许久,提心吊胆地偏过头,看到熟睡的喻见,另一侧的婴儿床。直到小鹿哇哇大哭起来,才有几分真实感。
是的,眼前的所有都属于他。
他不再是那个被堵在巷口,被捅了一刀,即将昏迷过去的少年。也不是被岑氏夫妇威胁,在岑老爷子病房外哭泣大喊的稚子。
更不是无声躺在水池中,慢慢沉到水底,想要拼命求救却只能绝望等死的小孩。
他是父亲、是丈夫。
是小鹿的爸爸,是她的爱人。
她们爱着他,而他也爱着她们。
池烈说完那一句,没有再出声。
喻见被男人紧紧抱着,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断断续续喷在她耳侧,有些shi润。
“你可别再哭啊。”
她握住他放在她腰间的手,“都当爸爸的人了,给女儿做点榜样。”
喻见这么说的时候语气很轻松,心里却有些紧张。
她其实多少有点儿,被池烈上次在病床前的状态吓到,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关注他的情绪。
好在最近池烈挺稳定,每天除了上班工作,就是下班回来带孩子。
每天和小鹿在家里斗智斗勇,也就没再红过眼眶。
“不就那么一回嘛。”
听了喻见的话,池烈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值得你从出月子说到现在?”
喻见故意反驳:“我就要说。”
不爱哭的人落泪杀伤力太大,再来这么几次,她是真的受不了。
喻见说得挺不讲道理,池烈愣了一会儿,不由失笑:“好,我都听你的。”
他轻轻吻了下她的耳垂,“以后不会再哭了。”
也没什么值得再哭的。
他有她,有小鹿,有这个世界所有的美好。
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再痛苦绝望了。
男人语气郑重其事,喻见弯了弯唇。
她正想说点什么,率先响起的却是一个稚嫩的声音:“ma……妈,妈妈!”
喻见直接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