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占据上风,驱走他想提溜起林小禾算账的想法。因为他回到卧室发现本该在小房间睡的人替他换好床单,躺在没有枕头的一侧睡得正香。周承韫叹口气,套好干净睡衣,认命了。
男孩小心翼翼半扶起睡熟的人,分出一半枕头给他。又似不放心,朝他的方向越过颈下伸长胳膊。无论林小禾睡相好与否,都不会翻出“枕头”范围。
事实证明林小禾睡觉非常规矩,他比清晨吹拂到小山沟的第一缕风更早,约莫五点半就睁开眼。仍处在周承韫给他圈定的范围里,连被子都没多裹走一寸。
山间的清晨很热闹,从数不清品类的鸟儿鸣叫开始。周承韫不适应睡得很浅,总会惊醒。怀中细微的动作伴和鸡鸣犬吠惹得他睁开惺忪睡眼,一张俊逸的脸于逐渐清晰的视线放大。他还迷糊着反应迟钝,惊心骇神,以为那个梦有了延伸。
仿若闪电抚摸天灵盖,脑子给劈成浆糊,人倒清醒过来。不是梦,他们睡了。
林小禾眼里便是这样一幅画面,周承韫骤然瞪大眼睛一脸呆样,片刻后又咧开嘴角笑,眼底的惊愕还浮着,发神经。继续看下去估计自己也会不正常,林小禾装模作样清清嗓子但难掩使用过度的沙哑,“你快松开,我要起了。”
臭不要脸的大狗把人揽得死紧,非但不松还满面可怜地盯他。天微亮,将一切照得朦胧,欲明未明间给周承韫平添几分无辜,否则这个表情任他怎么做都奇怪。他试图动动手掌,立马开始呲牙,“手麻,再缓缓。”
说是要缓,周承韫根本不消停。一会儿亲额头,一会儿用仿佛可以剥掉衣服的目光四处游移,看得林小禾只好闭眼佯装小憩。
指印吻痕经过一夜发酵,皮肤上到处缀着朵朵鲜艳的花瓣。周承韫另只手也搭过来,在他露出来的脖子拨划,晨起的嗓音慵懒又性感,他问道:“怎么没有你中暑那天他们揪出来的颜色深?是不是我还不够用力?”手掌下微微起伏的肤色深,好像天生不该留下暧昧的印记,再昏暗一点就彻底无影无踪,他不满意。
林小禾闻言随他的抚摸往下看,可惜无论怎么低头也看不到脖颈的光景。努力无果重新抬起头来便对上周承韫促狭的眸子,又被他牵着鼻子走了,林小禾羞愤得想咬他一口。
“我不知道,随便你。”林小禾根本不懂他脑子里想什么,单知道再不起就要无法招架。
但好像真如周承韫所说,他对林小禾尚手下留情。先前的娇气包稍下重手就将自己完全禁锢在怀,动也动不得。
周承韫搂紧他,俯身埋首,动作流畅哪有手麻的影子。林小禾被迫承受,毛茸茸的脑袋扎得他下巴好痒。男孩好似现在就要践行他的威胁,加深那些痕迹。林小禾闭眼等了好久却等来轻飘飘羽毛般的吻。
低沉的声音在他喉结上震动,“种草莓很危险,否则我会掐着你的大腿从这里开始咬。往下,胸骨是非常漂亮的画布…”
“你别说了。”林小禾伸手去推他的头,可触到他的脸又拿不准该揽进怀里还是狠心推远。
犹豫一眼被看穿,周承韫趁机亲口他的锁骨,“要拿点什么来堵我的嘴呀。”
话音随嘴唇上轻轻的触碰落幕,在吻得水光淋漓之前是干燥。周承韫揪着他的衣服想要加深,蝴蝶振翅便飞走了。林小禾眼疾手快在极近的二人之间横过手背,睨他,“没刷牙!”
10
这天周承韫闹得林小禾没能出门。心满意足的混蛋问他有什么安排,林小禾只道用不着下田。其实是不好意思讲他觉得那里有点异样感觉,免得周承韫沾沾自喜。况且单想想脸就烧得厉害,怎么说得出口。
七月嫩玉米已经收过一茬,晒干的堆在院坝里待脱粒。林小禾顺水推舟,使唤周承韫大半天就干完所有活。
林家没有脱粒机,需要借助一些工具。螺丝刀自上而下戳掉一排玉米粒就留出顺畅的空间,用指腹或者掌心虎口以下的部位朝空路掰。再省力些就找双新胶鞋,反过来用鞋底防滑的花纹当作齿轮,来回滚,颗颗金黄饱满的玉米粒就落到腿边。
周承韫从卧室里端来小板凳,两根整齐并排,自己则像乖乖仔托着下巴看林小禾张罗准备工作。林小禾绕过他进到屋内,哐当当一阵怪响,叫偷懒的周承韫也坐不住,扭头朝堂屋望去。
堂屋本就空荡,林小禾利索搬挪将桌椅推到角落,就清出一大片空地。继而脚不停歇,大捧大捧抱起玉米移往屋内。他种的玉米不少,单晒在院里的就要跑好几趟,林小禾顾不得招呼周承韫,简单对他道:“屋里来。”
换做往年,林小禾都是在坝子里弄。直接把玉米粒堆在铺开的塑料布上,借天气好再晒晒,而不是这么大费周章。不光要重新搬出处理好的,碎屑乱飞,平添额外打扫屋子的麻烦。但他舍不得周承韫晒太阳,怕他热担心他渴,仅此而已。
来来回回,林小禾跑得气喘吁吁,周承韫没混蛋到干坐着,连忙起身搭把手。不过他缺乏经验,想要一次抱起许多相互接触就要滚的玉米棒子谈何容易,便成了边走边掉的滑稽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