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顾牵着他从长街走回小巷,巷子里空旷无人,只有两人脚步声在回荡,
“你刚问我是否后悔。”苏顾慢慢开口。
魏征杭倏地紧张起来,手心出了汗。
苏顾回头看着他,整个人冷冷清清:“我后悔了。”
“啊?”魏征杭感觉一颗心沉甸甸往下掉,想来那火光冲天的一吻,夹杂着旁人对他们的算计,还有苏顾的一时冲动。
魏征杭眼里暗淡下来,恍惚中感到苏顾松开了他的手,他鼻子一酸,心里空落落,像有大风刮过,吹得一地狼藉。
下一刻,苏顾走过来,捧起他的脸,低头在他唇上一吻。
不同于大火那日的满心杂念,这一吻温柔又干脆,仿佛整个八月的绛州城都为之沦陷。
气息环绕,唇齿纠缠,要把时间碾碎了放进这个吻里。
“这次没后悔。”苏顾低头看着他笑了笑,那眼里仿佛藏着星辰,又仿佛黯然了一瞬。
末了他又低声道:“只怕你会后悔……”
魏征杭整个人晕乎乎,全然没听到后半句,临到衙门口了才想起来什么,红着脸道:“苏顾,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了,我想跟你一起过,可以吗?”
“好。”苏顾点点头,又想起什么,道,“不必担心那傀儡,她应该暂时不会找你了。”
魏征杭这才想起,那傀儡娃娃认得苏顾,想问苏顾些什么,又不敢贸然开口。
他总觉得苏顾藏了很多事,他多问几句,这人就像烟一样散了。
苏顾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安慰道:“我与她主子是旧识,已经多年不见了。至于她为何突然来到绛州,又对你下手……”
他顿了顿:“待我查清楚吧。”
“等等!”魏征杭想起苏顾受伤的三道伤痕,联想起傀儡娃娃的指甲,“你是不是去找她了……”
苏顾没有否认,眼里露出冷意:“剩下的事交给我,你好好养伤就是了。”
“不过,兴许这些事都与我有关。”苏顾自嘲地笑了笑,“我毕竟不是什么好人,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
魏征杭还在想什么,苏顾拍了拍他的头:“别想了,回去休息吧。”
苏顾看着魏征杭依依不舍地走去衙门,头顶乌云遮月,巷子里漆黑一片,仿佛进入了另一片天地。
一个红衣的女人缓缓从黑暗中走来,那女人半张脸遮着一块红纱,盖住了鼻子和下巴。露出来的眼睛微微上挑,瞳孔是沉沉的深蓝色,眉眼Jing致绝lun,眉心画着红色的花钿,一颦一笑都是风情。
她身后跟着个圆脸的傀儡娃娃,脸上两道骇人的疤,眼皮上写着一个“七”字。
“九相,你把阿一到阿六都给我拆了,就是为了给他报仇吗?”那女人轻笑着,声音轻柔。
“你口口声声说要亲手杀了他,还是舍不得呢。”
苏顾一脸寒霜:“花凛,我说要亲手杀了他,意思就是不许旁人动他。”
他说着,突然抽出腰间的折扇,闪电般刺去。
花凛身边的傀儡娃娃冲过去,被她抓起来推开:“阿七,躲一边去,你打不过。”
她说着,反身一抽,手中多了一条细细的几不可见的丝线,朝苏顾急速掠去。
那丝线所到之处,竟如同切豆腐般,将巷子的地面切出整齐的痕迹。
苏顾反手一挡,折扇“唰”地展开,丝线断成数条。
“自打他昏迷不醒,你每天在他屋顶,就是为了等我来吧。”花凛嗤笑,“好一条忠心的看门犬。”
苏顾冷哼一声,折扇在空中幻化成无数个,将花凛包围。
“你那日让五个傀儡困住我,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看来你还是对他有所忌惮。”
“我怎么知道他何时会变成之前的样子。”花凛冷哼一声,“哦对了,当年你并未看到他那副模样。”
“真是遗憾,你都不知道他那样子有多可恶。”她轻轻一笑,“毕竟那时候,你已经被他……”
她还未说完,苏顾突然眉头一皱,折扇做剑刺了过来。花凛袖中飞出无数根丝线,与空中的折扇纠缠。
她叹道:“找他的可不止我一个,你还不如早点杀了他,让大家都断了念想。”
“大家?”苏顾眉头一皱。
“哈哈!”花凛笑得眉眼生辉,手上却如疾风凛冽,“九相,百年之前的传说又开始了,先不说百年前他做的那些事,光是三界山上的那东西,都有不少人想要他性命了。”
她袖中丝线仿佛长了脚,被切断了还有新的补上,全部朝苏顾缠去。
“我不过为了私仇,那些为了那东西的,他恐怕就没这么好命了。”
“寒潭里的三界之境?”苏顾皱着眉,折扇的绢布比玄铁还利,割断了丝线的纠缠,另一只手猝不及防一掌,重重拍向花凛。
“我在三界山守了百年都没见过。”
“你没见过,不正是说明他从头到尾都没把你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