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三界山妖风四起,原是那山上一只恶鬼,名叫九相,装作山神庙的信徒蛰伏许久。那几年战乱不止,到处腐尸饿殍,怨气丛生。这些怨气最终凝结成了一只鬼魅一样的军队,名为黑影,所到之处无人生还。
九相趁着城中死伤遍地怨气最盛,背着山神召来了黑影,让重创的绛州城雪上加霜,生灵涂炭。
百姓跑去山上祈求山神保佑,却发现山神庙早已被推翻,九相带着黑影追至山前,山神凭一己之力收服了黑影,并将九相一剑捅穿。
他将自己和恶鬼九相关进山神庙里,用未燃尽的香火点燃了三界山,那一日冲天大火照亮了绛州城的夜晚,三界山烧了整整一个月才渐渐熄灭。
也不知是不是山神香火的庇佑,那冲天而起的大火,却没有向四周蔓延。
百年过去,大火之后的三界山重新盖满林海松涛,大盛之后又经历两朝,山神庙早已被人们遗忘,连记载都没能留下。
“只是……”道士喝了口茶,顿了顿,“后面传闻,那恶鬼九相并没有死,只是身受重创,等着卷土重来那一日。”
魏征杭想起那日在山中幻境中看到的山神庙,道士模样的山神,那张脸跟苏顾有七八分相似。
若真如册子记载,他是恶鬼,那道士模样的山神又是谁?
山神与恶鬼为什么长得一样?
他低头看到那册子保存极好,纸张虽然脆薄,字迹却依然清晰。
“九相为什么要屠杀百姓?”
“这……”瞎眼道士想了想,“妖邪本性邪恶,或许就是天性使然吧?”
“哈哈哈。”魏征杭笑道,“道长也信这种无稽之谈?”
“大人不信?”道士挑了挑眉毛。
“不信。”魏征杭答得干脆,“这记载跟民间志怪有什么区别,说不清缘由和结果,将恶人写得极恶毒,又将好人写得极善良,无论是人是鬼,总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些吧?”
“魏大人心性纯良,自然不相信这世上真有妖邪以作恶为乐。”
魏征杭喝了口茶,摇头道:“恶人不一定从一开始就想作恶,好人也不见得从始至终都没有杂念,人性妖性都是复杂,怎么可能有人为了作恶而生。”
瞎眼道士听得微微一笑:“大人这话说得,仿佛认识九相一样。”
“我认不认识九相,道长不是更清楚吗?”
道士拿着杯子的手微微一窒,魏征杭看着他笑道:“我对降妖司仅有耳闻,听说两朝之前便已解散,至今连记载都不多,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降妖司旧部。”
他指了指那本册子:“这册子的纸张用的是大盛时期的官用蚕茧纸,墨也是官用的漆烟墨,虽年代久远,却能保字迹清晰不晕。”
“在官用的册子里记载民间传说自然是不像话,绛州城的前任知府也有记载民间志怪的习惯,他的手札用的是民用纸,从来没记载入案过。所以我想,既然能够记入官册,那一定是某个特别的司所。”
“大人靠这本册子就能断定我是降妖司旧部吗?”瞎眼道士笑道,“这册子年代久远,兴许是我从别处得来的呢?”
“当然不能。”魏征杭拨开杯中的茶叶,淡淡道,“但是我想,能把阿月这只小猫妖安插在我身边,又能联手不归楼的纵火元凶,这人绝不是普通人。”
“道长,降妖司既然以降妖除魔为己任,定然也能够将它们加以利用吧?”魏征杭叹了口气,“只是我想不通,你为何要牵连无辜,放那把火。”
“呵。”瞎眼道士冷笑一声,“大人言重了,阿月是你捡回去的,怎么又变成我安插的眼线?”
“初见阿月是在道长这里,起初我也没有怀疑,只是后来发现这猫崽子总是在衙门晃荡,尤其爱蹲在我的房顶上……”魏征杭摇了摇头,“后来我干脆将她养在身边,她兴许是内心有愧,应当与你断了联系。”
“前阵子我带她来庙里借竹子,按说道长几次放过她,她应该是感激你的,但那天阿月对你很是忌惮。”
“这之后,我派人给苏顾送请帖,当晚她又溜出去了。”魏征杭看着手里的杯子,“我估计,那是阿月最后一次给你传递消息。”
道士听完不置可否:“我一个道士,让阿月盯着大人做什么?”
“我想,道长是在等一个时机。”
魏征杭喝了一口茶,禅院烛火摇曳,拉出两人细长的影子,仿佛两只黑色的兽在撕扯。
“阿月给你送信之后,你才能让人透露给赵六不归楼的消息。说来也是巧了,客人逛青楼本不是光彩的事,被切掉一块人皮虽说十分诡异,却也无伤大碍,他们自然不愿意报官。但我刚好在查那个脸上有缝合的姑娘,这二者之间似乎有些关系,才被赵六盯上。”
“你选在我和苏顾见面那日透出消息,这样苏顾也会跟着我一起去不归楼。果然不归楼被一把火烧了,姑娘没事,里面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想来这把火,只是为了起火而烧起来的。”
再看这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