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杭端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他不是傻子,自然看出苏顾脸上没有半分嘴里说的佩服,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自谦几句回过去,苏顾仍站着未动,终于道出来意:“在下来是想,若是魏大人不介意,可否赏脸去尚味楼一坐,我做东,算是对大人的一份谢礼。”
魏征杭当下便拒绝,想也不想道:“好意心领了,只是我还不饿。”
他“饿”字刚出口,腹部已经本能地唱起空城计。这让魏征杭再次红了脸。苏顾一副想笑不笑的表情,语气婉转面上谦和,态度却偏偏让人无法拒绝。
“在下不过想感谢大人主持公道,心下藏了几分结交之心,大人是不肯赏脸么?”
“这……”不过芝麻大的案子被他说得如同登天,魏征杭不是动摇,而是一时想不出推辞的理由。
“还是说……”苏顾趁热打铁,“案子已经了解,大人还怕在下要行贿不成?”
话已至此,魏征杭推辞不过,只得被他牵着鼻子走。回头对家丁吩咐几句,便随着苏顾走出知府衙门。
3、叫我风霁
魏征杭初来乍到,第一天只来得及从长街走到衙门,又一直坐在轿子里,对绛州着实没什么印象。此时跟在苏顾身后半步,转了几个弯,尚味楼长街转角处,看气派应算得上绛州城最大的酒楼。
店小二机灵地跑来,对苏顾招呼热情:“苏老板,今日有空来啊。”
苏顾摇着折扇微微一笑,他原本就生得清俊超尘,如今一笑,连熟识的店小二也不禁怔了怔,全然没有看到他身边的魏征杭,只顾着招呼苏顾:“苏老板里面请。”
苏顾也不客气,当下拉着魏征杭去了二楼的包厢。
包厢被竹子屏风遮挡,唯有一面对着长街,可以从楼上看到下面往来的路人。魏征杭端坐一旁,他本就不善交际,面对苏顾总怕露怯,又隐隐有些好奇。这人相貌着实出众,让人看着都赏心悦目。行事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根本不容置喙。
苏顾轻车熟路地点了菜,不多久饭菜便满满当当上了一桌。
魏征杭闻到饭香立刻食指大动,他本不是贪食之人,平日里喜好分明,口味虽不刁钻却挑食。此时桌上饭菜摆放整整齐齐,竟全是他爱吃的菜色。魏征杭不禁心里称奇,苏顾慢条斯理地坐在对面,看起来并不饿,反而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
他也不客气,这期间苏顾没怎么说话,只安安静静看着街上,偶尔替他夹菜,自己倒没动几下筷子。
魏征杭吃饱喝足,苏顾体贴地递给他一杯茶水,微笑道:“大人以前可曾来过绛州?”
魏征杭老实地摇头:“没有。”
他之前还是庸洲临县的县令,原本任期不满三年不许调离,这次是蒙了祖荫,又机缘巧合遇到贵人赏识,破格提前迁升至知府。
苏顾抿唇一笑,站起来道:“那我便带大人四处走走,顺便体察民情吧。”
这是肯定句,不是商量的语气,魏征杭刚想开口拒绝,就被苏顾拉着下楼。他本想挣脱,袖子被苏顾修长的手指拉着,却再没有本分越举的行为。他想了想毕竟吃人嘴短,找个熟悉这里的人四处看看也好,便也不再推脱。
苏顾带他到处闲逛,这家的丝绸品质上乘,那家茶馆的龙井最好,连弯弯曲曲的巷子里,哪家种了一株海棠跃出墙头来,他都说得头头是道。
天气出奇地好,魏征杭因了好奇心也不嫌累,随着他兜兜转转。绛州城街市分三段,东街是些寻常生意,日常吃食都能见到。长街皆是酒楼客栈,西街则杂乱得多,什么稀奇古怪的营生都有。
“大人还是少去西街,那里鱼龙混杂。”苏顾带着他往东走,魏征杭心道,你不就是西街开棺材铺的吗?
两人走着走着,周围渐渐清净起来。月神河河水清澈,河岸边柳树分枝,微风拂面。
魏征杭不禁感叹:“你对这里很熟悉。”
苏顾笑了笑:“待久了自然熟悉。”
魏征杭不禁奇道:“你不是本地人?”
“不是,不过来绛州许多年了。”苏顾走在河堤,一身白衣映衬着嫩绿的柳枝,更显出尘超脱的气质。
他顿了顿,突然又补充道:“时间太长,我都快忘了有多久了。”
魏征杭只当他在感慨,看他年纪不过二十多岁,又哪里来得那么久。苏顾说完这些便加快了脚步,魏征杭勉强跟上,眼看着行人愈加稀疏,一座大山近在眼前,不禁问道:“这是?”
“三界山。”苏顾笑了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说着便率先往山上爬,魏征杭跟在后面,看苏顾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脚步却十分矫健,爬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喘气,神色始终如常。
倒是魏征杭,从小体弱多病,魏正崖为了让他身体康健,给他改了个英气十足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名字起了作用,他年长一些身体便好转许多,却仍是不够硬朗,比一般人更显得单薄。
“这山的名字很是特别。”魏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