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白得吓人,闪烁不定的神情被段嚣尽收眼底。
段嚣轻轻把住沈喑的胳膊,看着他的眼睛,十分笃定:“山庄无事,那些傀儡成不了气候。若你后悔跟我下山,等避过风头,便送你回去。”
段嚣以为,沈喑是因为连累了师门,心生愧疚,便出言安慰。他这么想,对也不对。
......没事吗?沈喑深吸一口气,没事就好,段嚣这么一说,他就心安了。
折腾了这么久,似乎也改变了一些事,至少,山门没有因他蒙受灭顶之灾。那就说明,一切都有转机。命运的转盘上,无数细小的齿轮正发生着微乎其微的改变。
他不想段嚣变成那样。
突然,一团温软的东西带着细微的颤意,扑进段嚣怀里。
是沈喑。
他的眼眶已经深润,强忍着,泪水坠得眼眶发酸,轻微颤动的睫毛不再轻盈。最近爱哭得没完没了,简直变成了没长大的爱哭包,不乐意被段嚣瞧见他这副怂样,只好一头揽住段嚣,将下巴壳搭在他的肩头。
他盘算着,这样,就不会被看见正脸了。
沈喑刚从被窝里出来,身上热烘烘的,段嚣本想去揽他的后颈,但沈喑的头发乱蓬蓬的,似乎没有下手的余地。于是退而求次,段嚣揽住了他的腰。
段嚣心中疑惑,他分明瘦得惹人心疼,为什么腰身偏偏很软?
沈喑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答应我,别做后悔的事。”
你一定不能变成那样。
一时间,段嚣不是很能明白沈喑话中的意思,却分毫不差的感受到了话中悲意。段嚣没有答话,只是狠狠地用力将他揉进怀里。
过了很久很久,沈喑从那阵“醒来已是梦中人”的颠倒感中恢复过来,突然意识到他俩现在的姿势有些油腻,像极了狗血古装电视剧的那种油腻场面。
于是,沈喑开始扭动着身子使劲儿扒拉,企图挣脱。
段嚣感受到怀中之人的不安分,阖眼定神,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扶风剑诀的心法,有清心静气的效果,这才没让先前的那一万零一次努力破功。
他淡淡道:“你哭了。”
沈喑:......
这怎么能承认呢,也太教人难为情了。他开始尝试挽回尊严:
“饿的,不行吗?”
说着,肚子真的“咕噜咕噜”叫了两声,小老弟还挺配合。
还真是饿了,段嚣放开他,看了看外面,黑灯瞎火的,大发慈悲道:“你等着,我去找些吃食来。”
沈喑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很受用地躺回被窝里。段嚣不仅没有借机嘲笑他,甚至还愿意替他找吃的。如果说师门平安无事是今天最让他值得高兴的事,那这就是第二高兴的事。
莫非是倒霉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否极泰来?
被窝里固然是柔软又暖和的,沈喑这些日子里只顾着担惊受怕,已经许久没享受过整个人缩在被子里翻滚的那种畅快......但柔软和温暖的被窝它照样不抗饿啊。
出门寻找食物的段嚣迟迟未归,沈喑对着月亮映在窗棂上的影子望眼欲穿。床前明月光,疑似小笼包。举头望明月,低头蘸辣椒。
他好饿,想吃鲜香多汁的蟹黄汤包,想吃软糯浓醇的叉烧包,特别想吃小笼包蘸辣椒,当小笼包在掺了油和醋的辣椒碎里滚过,雪白松软的包子皮上,每一道褶都吸满汤汁,一口吃下去......
沈喑等不了了,出门左拐右拐,一路摸向厨房。
这么久都不回来,段嚣该不会迷路了吧。等我找完吃的,就去找他。
从偏门出去,穿过回廊,又找到一扇门,门口有过堆积柴火的痕迹。就是这儿了,不知柴房就是伙房,不重要,一般都挨着。
沈喑刚想推门,忽然听到屋里有人正窃窃私语,是那种刻意压低了嗓音的讲话声。
“二顺,你说,摸黑才住进来的那两个人,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没胆子就回家继续吃糠菜。你看这荒年,好人家生个小孩都恨不能跟人换着吃喽,咱们只是绑个人找他那有钱的爹换点钱。”
“我看方才住下的那两个小公子也很贵气,要不......”
那个一愣一愣地声音被暴躁打断:“绑一个郭家小公子就够咱们吃八辈子了,干什么还要节外生枝,你是傻的吗?真想不通你这猪脑子,怎么修到筑基中期的。”
“万一他们报复怎么办,毕竟,咱们绑的可是沧......哎呦!”
这人聒噪的沈喑这个听墙角的都烦了,话没说完,就被他们老大一记爆栗砸到失声。
沈喑大概都听明白了,简而言之,这是一家黑店。
被绑架的正主已经倒在屋里了,听上去财大气粗。从那个一直逼逼叨叨的人担忧的话语中能感觉到,正主的爹不仅财大气粗,还不太好惹。正常,有钱就有势自然就不好惹。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