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娘?就那以前我们这里弹琴的那个清倌?”
“除了她还有谁,也不照镜子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敢驳魏公子面子,现如今正躺在……”原本还说起劲的冯某被魏楚一记眼刀撇来,立刻紧闭双唇,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整个包间鸦雀无声。
“你们这是在等我?”此刻的安静被径直打开门的说话之人打破。
也不知是酒的缘故还是旁的什么原因,此时屋内之人竟无人可以看清来人容貌,只知是个女子。
盛景冲着屋内众人摆摆手,略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来晚了,路上有家馄饨摊特别香,没忍住吃了一碗。”
仍是没有人接她的话,屋子内的美人们仿佛被抽了魂一般面无表情地起身,走至包间内的卧房将门关上,如今这厅内就只剩盛景及魏楚几人。
她四下张望,可算在角落里找到一还算干净的小几,快步上前,展开一空白画卷,浮生灯,如梦笔,可活鬼,降冥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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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琵琶音响起,魏楚回过神来,纳闷道,怎么窗外飘雪了,不是已经入夏了么,疑惑眼神转回屋内,这也与适才不同,桌上竟摆着冬日里才吃的铜锅羊rou,身边的美人举着纤细的手在他眼前直晃,“郎君,你看奴家的手好看吗?”
他没有回答只觉得此地古怪,犹如梦境,这场面竟似曾相识。
盛景心下道,这凡人看着草包倒有几分胆识,竟想看破幻境。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扳起他的脸,四目相对道:“郎君在想什么?”魏楚答不上来,仍琢磨着哪里不对劲儿。
盛景从桌下摸起一块鲜血淋漓石头,炫耀般地问:“是不是在找这个?”说完似是怕他未看清,举至他眼前晃了晃。
魏楚惊得急忙起身推开她,盛景顺势趴在桌子上隐隐啜泣。魏楚定睛一看并没有什么石头,莫非自己眼花了?鬼使神差的抬手去推她,哭声令人心烦,将将挨到肩膀,盛景猛的抬起头,暗黑色的血顺着没有眼珠的眼眶涌出,两处幽幽黑洞对着魏楚,前一刻还红润的小嘴,现下已四分五裂牙齿也未见几颗,血rou模糊的对他尖叫道:“奴家好疼啊!”语毕,拔下发间簪子向其胸口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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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夜色正浓的月怜楼,魏楚一脸鄙夷地看着趴在酒桌上起不来的王生,他搂着美人好不快活。
王生捂着嘴跑出去,门都顾不得关,一阵风吹起,帘子后抚琴的美人也让魏楚看直了眼。
“魏楚也追求过你?”盛景问向低头弹琴,却面若冰霜的十四娘。
“似是有过,但那时我与王生情投意合,再说我们楼中女子得他青睐过的不在少数,故并未将此放在心上。”十四娘仍未抬头,只专注于手上这把琴。
盛景一挥袖,仍是这间屋子,魏楚对满面愁容的王生说:“贤弟不必慌张,临镇有座寺庙风景极佳,你让夫人去散心几日,孩子接回来,将那外室远远打发了,此后你们便是一家三口和乐融融了,为兄在此恭喜你得偿所愿!”
就不能有个新地方吗?盛景心想,总在此处,你们是有月怜楼的股份还是在这里吃喝不要钱呐?上次好歹是冬天,衣服尚能入眼,现下盛夏里衣不蔽体的装扮,成何体统!已经不是加俸禄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她硬着头皮装作不小心的样子将酒倒在王生身上,忙赔罪哄他出去换衣服,一同出门后装作有事要做,转身躲在门口。
“你可都安排好了?”魏楚低声问一旁的冯某。
“公子放心,不会有人察觉,保证不留痕迹,我连身形与十四娘相似的女子都寻到了。”冯某讨好道。
“要怪就怪那贱人不识好歹,老子看上她,是她的福气,本想为她赎身纳她为妾,没想到这么快就与王生双宿双飞。”魏楚似是越说越气,语气愈发狠厉起来:“柳儿也是没本事,被王生派人看得牢牢的,没闹起来。他这般故作情深,就莫怪我不留情面!”
盛景心下了然,魏楚这几年费尽心思怂恿王生养外室,就是想毁掉她,这些所谓“一见钟情”的深情男子不是图一时新鲜就是将女子视为物件儿,甚是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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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你睁眼看看,这是哪里?”顿时周遭化为黑夜中Yin风阵阵的乱葬岗,盛景神识中的十四娘此刻又恨又惧,咬牙切齿道:“你以为蒙了我的眼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吗?半路上你们劫了我去,几番折辱后仍不放过,怕我去报官,竟用石头将我活活砸死,尸身顶着这血rou模糊的脸就算被你们随意丢在此处,被人看到也认不出吧。为不使王生怀疑,找了个身形与我一般的女子,装扮严实傍晚归家,王生只知我回来,却在赴宴时被你们灌醉,那女子趁此而逃,好一个天衣无缝!”
只见魏楚几人的脸就在这字字泣血的声音里不自然地扭曲起来,直至眼珠脱框而出,牙齿和血而落。
盛景一脸嫌恶地挪了挪脚,生怕那些腌臜之物脏了自己的鞋。
而后这几人如同王生一般将夜夜重温此梦,其间痛苦犹如加在己身。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