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誓言犹在(捉虫)
盛景随着十四娘进入坠冥幻境,不由感叹才子佳人的话本子果真源于生活。
她瞧见三年前初到莱阳经商的王生长得仪表堂堂,谈吐间也颇具斯文,他乃家中独子,往日里只沉迷于读书抚琴,净是些文雅之好,对家中营生并不感冒。
王生原本靠着父亲多年的经营生活尚且不愁,奈何岁月不饶人,王父身体每况愈下,为不坐吃山空栽培他继承家业,迫不得已只好到莱阳城历练。
此时莱阳城最大的青楼——月怜楼,夜色正浓,盛景只见王生和一众纨绔子弟喝酒划拳,而侍奉其左右的美娘子皆是未能入他的眼,仅仅帮他添酒夹菜罢了。
“王生,你再饮下此杯,就当作哥哥的为你庆贺!”一位身材臃肿、满面油光的华服男子晃晃悠悠地举起酒杯,对坐在一旁因不胜酒力而面色涨红的王生说道。
王生不好推拒,只好接过饮下,呛得直咳嗽,起身捂着嘴向外跑去,好一阵儿才回来,可巧一阵风吹来,原本隔着纱幔只瞧得见身形的琵琶女,如今正好四目相对,王生不禁愣在原地。
“楼主,您看他那样子是不是有些傻乎乎的?”纱幔后低头弹着琵琶的女子正是十四娘,弦冷铮铮,如珠玉落盘,而她眉目含春、肌肤赛雪,一颦一笑间足以令男子动心。
“说实话,老实人可不是什么好品质!”幻境中只有十四娘能看见她,盛景随手抓起一把花生,倚在十四娘凳子旁,边吃边问:“这就是你们初见的场面?”
王生对这位月怜楼中的清倌,琵琶技艺超群的十四娘一见钟情,两个郎才女貌的年轻人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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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王生倒是有些真心,宅子是专门为你置办的?不错不错!”盛景轻车熟路地推开王家大门走了进去,三年前这院中甚是风雅,翩翩少年郎临窗在书桌前写字,亭亭“闺门秀”在院中一屏风上作画。
“你琵琶弹得如此了得,不承想这牡丹也画得甚好。”她对着调色的十四娘指指一块赭石色,说道:“再加点这个颜色才更好看,师父教我的。”
“你二人曾这般恩爱,倒未辜负这些春光。”剩下的话盛景咽了回去,她原想说若不是这出身,哪至于嫁他做个妾室,虽无主母,但也进不去老宅,不上不下确有些尴尬。
“奴家幼年时因百年不遇的天灾被爹娘卖给人牙子,那时候面黄肌瘦,身量矮小,人牙子卖不出就将奴家丢在路边,幸得被酒楼卖艺弹唱的义父母收养,虽是饥一顿饱一顿,但好歹活了下来。”按照盛景所教之法调好色后,十四娘边下笔边回忆,似乎这些事都是发生在旁人身上,淡淡道:“可怜养父母暴毙而亡,走投无路……只好……只好……不说也罢”。
这些其实不用十四娘说,盛景都看到了,冤魂这悲苦一生,自入幻境时就如走马观灯一般闪过她脑海,短短几十字哪儿说得清其中悲苦,她不由得的心下腹诽,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可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等誓言谁不想要?
“先委屈你做妾,待你怀上我的子嗣,来年生下来的只要是儿子,我爹娘应该都不会再反对扶你为正,女儿也没关系,我们还年轻,此生我定不负你。”王生自十四娘身后一手虚虚揽上她的腰,一手握住她执笔之手,说得甚是深情。
盛景靠在屏风旁,拍拍身上的鸡皮疙瘩,冷冷道:“凡间真是几千年来未改过‘母凭子贵’这陈词滥调,一点儿新鲜的都没有!白日里我瞧着他那憔悴样儿,未对他起疑,可现下我倒是有些好奇了。”
盛景状似随意地取下发间那只重明鸟发簪,狠狠扎向十四娘身后的王生,十四娘一脸惊恐地阻拦甚至以身护着他,却不想那发簪穿过她的身体,直直没入王生的胸膛。
“你莫怕,眼前这个王生只是幻境所化,没有你的允许,真正的他是不会受伤的,我倒是要看看,他这深情重几斤几两!”盛景另一只手结下共情咒,幻境白光骤起,再睁眼,她已与十四娘融为一体。
“你不便露面,好好待在我神识中看着就行。”盛景默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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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娘的肚子三年未有动静,王生寻来各处名医,均表示她身子许是年幼时亏欠太多,还需调养些时日。
明面上王生与十四娘未有龃龉,但私下里少不得与朋友抱怨一二。
盛景看着镜中自己装扮的风尘女子模样颇有些得意,不禁感叹道:“他们都说我顶多算可爱,如今怎么也是有些成熟女子的风韵吧?回去我得好好跟阎王说道说道,牺牲色相得加俸禄!”
“哥哥知道你钟爱十四娘,可你是家中独子,无后也未侍奉父母跟前也是不孝,亏你还是个读书人,不过有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你可愿听?”说话的还是那油腻的华服男子。
盛景好奇问十四娘这人是谁?十四娘回到莱阳城城主的幼子魏楚,是这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弟,终日欺男霸女,偷狗戏鸡不务正业!但魏楚不知图什么偏偏爱邀王生饮酒作乐,所幸,相邀十次王生赴约一二次,其余均找借口推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