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疯子打官司,这也真是到了绝路没办法的办法了……陈天航无可奈何地想。
“他说他要去……”陈晨说,“没想到他一下子就答应了,还说一定要去……真是……”
真是很意外,在来大同的火车上,陈天航想了很多种劝说姚远的生父帮他们打官司的说辞,但没想到姚大立竟然就这么一口答应了?!
真的吗?陈天航还是不太敢相信,毕竟姚大立好像Jing神有问题,这神经病的话,它能信吗……
陈天航正在胡思乱想着,从陈晨身后的板房里走出来一个人。
这是一个看着挺老的,不知道还算不算中年人的男人。他看着一米八多,头发已经是花白,黝黑的皮肤皱皱巴巴,穿着一件军绿色的棉衣,脚上是一双看着已经有点开了胶的胶皮雨鞋,鞋上还溅满了没有干的泥巴。
陈天航看着他,注意到了他的眼睛——这人的眼睛红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一样,看起来挺吓人。
他往前走了一步,说:“我们什么时候走?”
白城一点都不“白”。这是陈天航再回到白城时的想法。
这会儿他站在白城大学城黑心“家庭旅馆”的只占了不到一面墙四分之一位置的狭小窗户前。
黑心家庭旅店的客房一般都是没有窗户的。据楼下的旅店老板王大妈的吐槽,来这里开房的男男女女都很喜欢抽烟还乱丢烟蒂,有时候丢在垃圾桶里,有时候摁灭在床头柜上,有时候就丢在床单上……有好几次差点引起了火灾。
现在新改装的家庭旅馆基本就都加了窗户,不过就是那么小小的一扇。
不过市里最近又搞了大检查,安窗户已经不够了,每个家庭旅店都要再安装烟雾报警系统。
王大妈不认识陈天航,只是陈天航偶然听到了她跟另一个大妈叫苦不迭的诉苦,她说自己赚的都是辛苦钱,都是脏活儿累活儿,还能挣点儿钱都是因为别人搞不了这个,真没什么钱再去搞什么烟雾报警系统了。但市里安全大检查实在催得紧,怎么办呢?
陈天航看着窗外的白城,准确地说,是白城郊区开发区的大学城。他和陈晨这一路上经过了重庆冬天的Yin雨霏霏,经过了山西大同的刮风下雪。陈天航恍然发现白城好像是最干燥的——在他在白城将近四年的印象里,白城的冬天很少下雪。没来这儿上大学以前,陈天航还以为白城的“白”就是下雪了白雪皑皑的“白”呢,没想到四年了一场正儿八经的大雪也没见过,哪儿“白”呢?!
就像这会儿,陈天航看着厚重的霜气在窗户玻璃上凝结,他很努力地擦拭才擦拭出了一角明亮的玻璃。窗外,路灯昏昏黄黄,陈天航听见北风哗啦哗啦地呼啸,没有雪,路上只有被狂风打下来的最后的落叶,稀稀拉拉掉了一路。
“哥,你怎么不回学校?”陈晨之前问过。这会儿他没有再问下去,在陈天航的身后收拾着他的那个有半个人那么大的登山包。
☆、十二、白城(二)
为什么不回学校?陈天航也不知道。明明这会儿站在这家家庭旅店的小破窗户前就能看见他们白工了——白工侧门熙熙攘攘出门过“夜生活”的学生,崇实广场的东西大楼的边边角角,他之前喜欢去打篮球的Cao场的灯光……但陈天航还是觉得现在不想踏进那扇门——校门。
不知道为什么。陈天航想了想,虽然无人在意,但是他还是觉得他、陈晨和白工、和吴鹏打官司这件事十分重要,极其重要。在这件事解决之前,他不想就这样回去,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回了学校就算是“和解”了。
其实好像也不算还什么“和解”,谁在意呢?就算自己踏进了校门,进了学校,进了宿舍,跟以往一样生活……谁又知道他陈天航是哪一个呢……
陈天航笑了一下,自从这件事以后他发现自己原来也可以这么坚持于一件事,也可以这么固执,也可以……有一点自己的想法……陈天航这么想着。
“噔噔噔——”陈天航他俩房间的门忽然被叩响。
虽然敲门的人还没说一句话,但陈天航也可以猜到是谁,果然——是姚大立。他敲了三声门,在门口瓮声瓮气地说了句:“我吃饭了。”
黑心家庭旅店的隔音效果很差,随后陈天航就听见了姚大立在老式楼梯上“吨吨”下楼的沉重脚步声。
因为孙大爷讲的那些姚大立以前做过的糟心事儿,陈天航和陈晨一直对姚大立敬而远之。从大同来白城的一路上,他们基本就没说过话,甚至都没有面对面好好打量一下对方,每次都隔着一两米远。
姚大立也没找他们说过话,或者说他一路上没说过一句话,总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个邋邋遢遢的老头儿确实一直是一幅生人勿近的神经病模样。
但到了白城,姚大立好像变了。一日三餐,离开旅馆,出个门儿都要跟他俩报备一下,虽然他也知道没人想搭理他。
谁想理他呢?如果不是他一直家暴王小兰,王小兰也不会带着姚远离开山西去重庆。陈天航想。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