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妈,咋了?”
“喂,小航啊。”陈天航他妈李英说,“你在哪儿呢?”
“我在大同呢。”陈天航说,“山西。”
“大同?您知道大同吗?”陈天航说。
“啥?你跑那儿干啥去了?”陈天航他妈的语气里有些不快。
“玩儿啊,妈,毕业旅行你懂不懂?”陈天航信口胡诌,“您来过大同吗?这叫观恒山悬空寺,赏云冈石窟佛,游北魏古都……”
陈天航把车厢里循环播放的大同旅游宣传语对着他妈重复了一遍。
还没说完,李英就劈头盖脸地打断了:“得了,别跟我贫了。小航,你出去旅游怎么不给我说一声呢?”
陈天航他妈一直管他很严,他想到要是他妈知道他连毕业设计都不搞了在没头没脑地东跑西跑,估计肺都要气炸了。
陈天航说:“妈,我都二十好几了,咋还得啥事儿都跟您报备啊?”
“我现在管不了你了是不是?”陈天航他妈气狠狠地说。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陈天航连忙找补,“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啊,我一个二十多的大小伙还能丢啊。”
“你们班主任今早给我打电话了,那个叫刘艾的?”李英说,“他说你不搞毕业的东西,人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陈天航想,果然,那天说要叫家长是吓唬,而且从他妈的话里听,学校并没有给他妈讲姚远的事儿——是啊,姚远的事之前在网上也掀起了不小的风波。那可是学生坠楼的事儿啊,学校怎么会主动跟学生家长提起?万一搞得家人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怎么办?
“小航,你到底在哪儿?到底怎么回事?”陈天航他妈一字一顿地质问。
陈天航连忙说:“妈,您放心吧,毕业的东西我都搞完了。我这不是闲着无聊吗?就跟朋友出来玩儿,也没跟我们班主任说,他估计误会了吧。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
“玩儿?你说你毕业论文弄好了?就玩儿?”陈天航他妈语气里满满的不敢相信,他妈也是不信一向磨磨唧唧,甘于人后的陈天航竟然会提前完成毕业论文。
“弄完了啊。”陈天航张口就来,“妈,我就跟朋友出来玩儿,你想那么多干嘛呢?”
“什么朋友?女朋友吗?”陈天航他妈依旧质问,“你什么朋友?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妈,你想啥呢?”陈天航说,“我的朋友还要都给你介绍啊?”
“别是坏人吧?!”陈天航他妈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陈天航笑了:“妈,那儿那么多坏人?”
“得了得了,我是拿你没办法了。”陈天航他妈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早点回学校吧,别一天到晚瞎玩儿。”
陈天航还没回答,他妈继续说:“我是想不明白了,你不是天天躲房子里吗?我让你出去你都不出去的,现在还出去旅游上了?!”
“妈,人是会变的。”陈天航说。他想了想,这确实是他最近最强烈的一个想法,如果是以前那个陈天航,他可能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会为了这样一个不熟的人,为了这样一件看起来虚无缥缈的事东奔西走到如此地步。
“得,我懒得跟你说了,”陈天航他妈虽然嘴上说懒得说了,但还在继续说,“我说你要是毕业论文搞完了就赶紧实习,你爸给你找了个他老战友的单位你还没去。人家可问了你爸好几次了啊,我们每次都说你还在学校,人可都等不及了,一个萝卜一个坑的道理你懂不,你知道今年的工作多难找吗……”
陈天航他妈还没说完,这时候火车到站了,车厢里朗声播报起来:“尊敬的旅客朋友们,列车已经到达了大同车站,大同车站,请您带好您的行李物品,有序下车……”
“哥,到站了。”陈晨小声提醒了陈天航一声。
陈天航对电话里说:“喂,妈,那啥,我到站了啊,下次再跟您说啊。”
“那我还去不去你学校了?”陈天航他妈在问。
“去什么啊?都大学生了,谁还一天到晚叫家长啊?!我虽然成绩不咋样,但也没有违反校纪校规啊,叫什么家长?!”陈天航就差拍胸脯跟他妈打包票了,“得嘞,妈,您知道我很好就行了,啥事儿没有啊,您放心吧啊。你们也注意身体啊,天天开心,别太累了,拜拜。”
陈天航一边拿行李架上的行李,一边挂了他妈的电话。
☆、十一、闲人陈天航(三)
两小时的大巴后,陈天航和陈晨到了大同下辖县灵丘的公安局。
“灵丘县公安局”,陈天航站在这块牌子旁边,看着路上堆积起来的零零星星的已经被踩成黑色的积雪,看着路旁已经枯黄萧瑟的树木,看着仍然在飘着细雪的铅灰色的天空,看着远处大同工业区直冲云霄的滚滚浓烟——浓烟喷薄而出,在空中几乎形成了一朵朵灰色的“云”,遮蔽了天空原本的颜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同正在大搞土木工程的缘故,陈天航感觉朔风扑面,风中夹杂着扬起的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