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买一张去昆明的车票。”来到售票窗口后,我对着坐在里面的售票员说道,“请问最近的一班车什么时候出发?”
“一张票六十五。下一班去昆明的大巴一个小时后发车。”她机械式地回答道,语气中丝毫不带感情。
我从背包里抽出了七张十元钞票,将它们递给那位售票员。她二话没说,迅速将一张车票和五块零钱扔了出来,然后朝我摆摆手,示意我让开身子,好让下一个买票的乘客凑上身来。我从台面上拾起车票和零钱,急匆匆地转身离开,朝候车大厅走去。
坐在塑料椅上休息的那段时间里,我幻想着如果在这里偶遇父亲会是如何的场景。我希望能够认出那张和我相像的脸,扑上前去,质问他当年为何狠心地离我而去。我也想过或许应该走出车站,去街上散散步,透透气,看看这第一次来的小县城。只是当时我离心似箭,没有心思做任何逗留,我脑海中的生活已经飞到了千里之外,在上海的大街小巷间徐徐展开。
在等车的那一小时里,有不少上了年纪的人在经过我的时候会朝我身上打量几眼,带着责备眼神看看我,默默地质问我为什么会一大早地只身一人出现在这里。我没有去理会他们的目光,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检票口上方的电子显示屏,等着上面的文字出现更新,提示我检票上车。
等待可以是痛苦的、漫长的,特别是当你急于离开某地的时候。因此,当显示屏终于亮起绿字,我心顿时充满了喜悦。二话不说,我从座椅上一跃而起,拎起地上的背包,疾步走向排着一条小长队的检票口。
几分钟后,终于轮到我把车票递给检票员,她朝上面瞄了一眼便用打孔机往纸上狠狠摁了一下,然后把打了孔的车票递还给我。我朝她微微一笑,表达我的谢意,然后就小跑着奔向已经发动了引擎的大巴车。
车坐得很满,大多数都是去昆明的旅客,也有一些会在中途下车。我的位子在车的后排,一个靠窗的座位。对此我倒是挺中意,当时的我对一切新鲜事物都充满了好奇。所以能在旅途中饱览沿路的风光,这对我来说是一个不小的礼物。将背包稳稳地放置在头顶的行李架后,我满心期待地在座位上坐下,透过车窗打量起车外的景象。车子还没启动,一位身材发了福的中年女子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并用当地的方言向我问了声好。我转过头向她回了礼,然后把头转回来,继续看向窗外。身材走了样的女人无法引起我的兴趣,至少和窗外我所要目睹的一切比起来的时候。
可是司机不顺我意,迟迟不发车,而是离开驾驶座在过道上来回走动,点着人头,然后和外面上来的车站工作人员核实乘客的人数。有不少人耐不住性子开始向司机发起了牢sao,催促着他赶紧开车。不过司机也是个狠角色,他脸色铁青地告诉那几个人,让他们不要再做催促,并强调说他是一车之主,拥有不可挑战的权威。受了训斥之后,那几个乘客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只好在私下里小声地嘀咕着他们的不满。
大概过了五分钟,最后一名乘客终于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上了车。在受了一顿来自司机的指责后,他仓促地把那几包行李塞进行李架上的空隙,然后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伸出手来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他全身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汗味,让人很是不悦,尤其我和他坐得还是如此之近。我身旁那位中年妇女的脸上也流露出了一丝不高兴。不过她仍然默默不语,不发任何牢sao,显得很有礼貌。考虑到当时正值盛夏,那股汗臭味便在车厢内持续地发酵。
跟着周围人的动作,我也打开了车窗,让窗外稍微新鲜点的空气飘进来,稀释下车内难闻的味道。幸好,云南的夏天不像南方其他地方那样让人无可忍受,二十几度的气温碰到肌肤上感觉还是很舒适的。接着,司机坐回了驾驶座,踩下了油门,让汽车行驶了起来。
随着车子的启动,一宿没睡的我顿时感到一阵困意,眼睑越发的沉重,快要抬不起来了。于是我拜托了下坐在身旁的那名妇女,请她在汽车到站之时将我喊醒。她微笑着答应了我的请求。之后我便将头倚靠在车窗上,昏昏睡去。
中途我有醒来过几次,都是汽车突然的减速将我从浅浅的睡眠中惊醒,迫使我睁开眼睛,看看窗外,外头是一成不变的田园风光,再望望车内,确保了一切平安无事外,又继续睡去。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意识到有只温暖的手在轻轻地推我肩膀,然后就缓缓地睁开了眼,遇上了那妇女温柔的笑容。我向她道了声谢后,她便从座位上站起,慢慢悠悠地走向了位于车厢中部的出口。看着她下了车,我也揉了揉眼睛,起身从行李架上取下背包,跟着下车的队伍缓缓朝出口移动。
下车时,正好中午,我的肚子咕咕叫着,饥饿感征服了我全身。而车站附近正好有一些小饭馆,于是我便走进了一家面馆,点了碗米粉和一碟小菜,边吃边向店外张望起来。我打量着来往的行人,发现他们的穿着打扮确实要比村里的那些人来得时髦很多。这毕竟是昆明,我琢磨着,好歹也是一省之府。
填饱了肚子,我赶紧付了帐走出了面馆,在街上拦下了一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