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洪鼎请林庸来散步,其实是为了探探他的虚实。当然,也带了他那不可告人的私心。不过,洪鼎向来是公私分明的人。
然而,对着这一派春意、万象更新之色,洪鼎还是觉得先前准备的那些话颇煞风景,走着走着,也许是为了缓解心中紧张,不知不觉的唱起了他惯唱的小调:“三月风,扶醉柳,临池懒梳头,青丝玉玲珑。只见莺燕好,谁知人所难。举盏强作笑,低眉苦迎欢,不觉寒。”一边摇头晃脑。
后边林庸忙跟上:“洪弟这曲儿倒是有一番意思,平素不曾听过。”
洪鼎闻之心道糟糕,忘了今日是和林庸一起来的!还唱了自己写瞎的小调,实在尴尬!咳嗽一声,道:“是不入流的小曲子,在我故乡市井中传唱罢了,不比京城那些。”
林庸笑道:“京城的那些曲子也未必都好,我对这曲子颇感兴趣,不知洪弟可愿与我一说其中故事?”
“不过是见着一位风尘女子身不由己,有感而发罢了。”洪鼎说完便觉不好,自己这样不等于间接承认这小调是自己写的了嘛!侧眼去觑林庸。
林武眼中一亮:“洪弟真是善良敦厚啊,不巧呢……我正爱这样的心肝。”
洪鼎疑惑的“啊”了一声,没等那句“啊”说完,便感到颈上一阵寒意,再看林庸,已将一短刀横在洪鼎颈侧,附耳道:“洪弟可有什么临终遗言?”
洪鼎只觉着耳廓一阵痒,脸上又红又青:“林林林林兄,我洪鼎就是今早和一个衙役问了你在京中之事除此之外再没干过别的损你之事了……林兄切不要拿我寻开心啊。”
林庸心下暗骂洪鼎这般憨傻,没几下就把自己招得一干二净。感受到相贴之处洪鼎紧绷着的Jing壮的身躯,又觉尴尬,“噌”的一下收刀回鞘,“好教你涨涨记性,这回我是与你开玩笑,下回别人可就不一定啦。”
洪鼎腆着脸道:“嘿嘿。知道林兄不会杀对我的。”
林庸携起他的手:“你这蠢人,放你在县外走上一遭,次日怕是连渣都不剩了。”
洪鼎:“啊?”
“你可知野外有山有水的,最是杀人越货之处,不说别的,万一给那老贼瞧着你,你焉有命在!”林庸说着,就把手中的短刀拍在洪鼎手里,“这把刀给你自保,若有人敢伤你,就往他肚子上招呼!”
洪鼎连忙推拒:“林兄我知你好意,但这刀我是万万不愿收!”
这下轮到林武纳闷了:“赠你的,何必客气!不知怎么个不愿法?”
“友人间赠刀,意头不好,我若收了,便是‘一刀两断’了!”
林庸笑骂:“怎的恁多规矩!”不过也不强迫,收刀道:“得了,赶明儿再予你个别的好了。”
洪鼎刚喘了口气,便见林庸摆了副凶样,虎视眈眈:“欸我说洪弟,你和那衙役打听我,都打听到了什么呀?”
洪鼎面红耳赤:“就、就说你侠义仁善。”
“还有呢?”林庸有意逗他。
“夸、夸你俊美风流。”
“旁的呢?”
“可再没别的了。”
“可没说我是林家逆子,有那断袖之癖?”
“唔,额……嗯。”洪鼎实在不擅撒谎,简直是手足无措。
林武噗嗤一笑:“瞧你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不作弄你啦。”又道:“不错,我的确性好南风,但也非滥情之辈,不知洪县可愿折节相交?”
洪鼎闻之,连道愿意,“岂是折节,林兄是一等一的君子。”洪鼎咧嘴一笑。
这话从洪鼎嘴中说出,是何其真挚,和洪鼎那淳朴的笑容一道飞进了林庸的心里,教人心中暖烘烘的。林庸看着,不禁失神一瞬。
后道:“实不相瞒,其实我今日和洪弟出来,还想细细告知洪弟一事。”
“但言无妨。”
“此事便是前不久闹得沸沸扬扬、上达天听之事,即所谓乞儿走失之真相。”
洪鼎不禁屏息凝神。
“洪弟可不会忘了那县中恶叟吧?”
“呵呵,怎会。”洪鼎现在想来都心有余悸,一时半会怕是难忘。
“此人yIn|荡歹毒,男女不忌,且专挑漂泊无依的小乞儿下手,仗着长了张善面行尽恶事。
我等颇恨此人,无奈他与临山地痞勾结,人数不少,一时半会也奈何不得,于是我便生一长远之计:借我糊口之技常写话本,多道人间善事长情;找京中乞儿教印刷之术,又借吴公宅院,给他们一安身之所,待一阵子再予他们盘缠,有家回家、无家的选择去别地或留此谋职。
如此广印话本,大加传播,徐徐图之。如今县内治安渐好,想必马上便可趁机擒那恶叟归案。”
洪鼎听林庸娓娓道来,大为震惊,不想走失之案背后,竟有如此曲折迂回之心思,实在令人喟叹。又道林庸是怎样的善心,愿意点点滴滴促成此事,更是对林庸倾慕不已。到最后,只憋出三个字:“你真好!”
林庸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洪鼎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