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池该出的气也出够了,又见司命一脸狠厉,再耗下去也讨不得便宜,便招来云彩拂袖而去。
司命扶了演月:“你何苦如此?顾清辉,总不至于就这一个办法。”
“若不堵上将那曲池的嘴,两位君上如何能撇开罪责?毕竟日后,还有人需两位照拂。”演月没了力气,只得歪在司命身侧,想到自己虚弱,若结界破开,顾清辉见自己如此,恐怕又要横生波澜,便催促司命赶紧离开。
“你…这般思虑算计,也不知是好是坏。”司命摇头依言而行,没走几步,却听身侧小声啜泣,竟是演月强忍泪水,憋红了双眼。
终究,你也知道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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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秋湖畔,禅松背后,裴雨舟遥遥而立,心道:时隔多年,仙妖两界的梁子,总算是结下了。
皓月刀昏睡,演月刀…重伤,这,算是于他狐族最好的局面了吧。
回去路上,却捡了哭成一团的忆欢。
裴雨舟:“你想回仙界看皓月君吗?”
忆欢:“你是谁?你…你怎知我想见皓月君上?”
裴雨舟:“我…是亏欠他的人。”
第66章 顾清辉,回头望月人不
我叫顾菟,字清辉。因“十世心疾短命鬼”,这种哭笑不得的理由升仙的,这四海八荒,怕是仅我一人了。我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来了这九重天。
在凡间,我自小聪慧,学业品行处处拔尖儿,加之心疾缠身,又为家中独子,实乃众星捧月。十世如此,便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胜人一筹。来到这九重天上,无人仰仗,方觉自己坐井观天,竟不知天外尚有天地。
我急于证明自己,证明凡人为仙,也不比那些Jing怪修成的来得差,于是领到什么差事都逞强去做,无不尽心尽责。
登仙那日,我曾去看坏我凡尘命格的演月刀,正好遇见飞升的司命。我们前后脚入的仙班,三百年后,他尚在重华殿中死命嗑话本,而我已是文昌星君座下得力的仙侍,可见那时候,我有多努力。
然而好景不长,越是登上高位,便越多顾虑忌讳。而同样是出了疏漏,谭询有师尊曲池相护,罪责便全落在我身上。文昌星君为顾大局,亦不好出面偏袒,最终只得将我贬谪。
自此,我才知飞得高摔得重,是何种滋味;反观司命,勤勤恳恳循序渐进,一路虽免不了磕绊,却也顺理成章,终是成了重华殿的主人。
被贬谪的五百年里,我极尽低调,收敛锋芒,除却后来封印妖皇之子一事,其他几乎默默无闻。
三百年前,那把坏我凡尘命数的演月刀,修作仙身,飞升上天。升仙大典之上,那煞星冰冰冷冷地看了司命好几眼,可笑我这苦主在此,她却不闻不问,怕是从始至终都不曾知晓,我因她的缘故,受了多少委屈。
为仙之道,最是讲求淡泊心境,可彼时我心中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当年去看她时,原以为那该是个不世的凶恶Jing怪,到了跟儿前才发现,竟只是个贪睡的小丫头,不忍痛下杀手;如今那小丫头冷傲孑孓地站在眼前,却只我记得前尘恩怨,将心事遮遮掩掩,任由她泰然自若,云淡风轻…仿若,我才是那个,坏人命格的祸首。
说来好笑,也不知文昌星君是何盘算,此等铁石心肠的一根筋,被派去重华殿写话本。那小丫头面上淡定,眼底却生出几丝惶恐。原来她也是会怕的。
后来,常听说她仗着上神遗物的身份,一把演月刀横行仙界,任谁欺负也讨不到便宜;又常听说她将运簿写得狗屁不通,气得月老吹胡子瞪眼,被司命骂得狗血喷头…一晃又近三百年,她在仙界站稳了脚跟,大仙喜她办事得力,小仙怕她凶名在外,盛传她颇有司命风范,千年之内,应是又要出位了不得的女仙君。
而我,还是那个在沉默中,等不到机会,自怨自艾的闲人一个。
再后来,妖皇幺子,猫妖惜源,因偷盗通天云梯,惹出不小的乱子。惜源身份尊贵,又是妖皇浅匆的心头rou,严惩惜源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儿,自然是没人愿意去做。
于是我使了些小手段,这差事兜兜转转,最终还是轮到了我。只因我,迫切需要一个机会。我…等得太久了。
于是,追击,封印,一气呵成。只那“九犬戏猫图”,却是个意外。谁叫那猫妖一直追问演月刀是否美貌,偷盗通天云梯,竟也是为了见她。可笑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又是与她相关。莫非这命中注定,定要为她所累?气急败坏,便做了那不经脑子的蠢事。妖皇表面和气,心里怕是恨透了欺负她幺子的仙人,首当其冲,便是我。
故而,此事闹得动静极大,我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此后仙妖两界和谈,妖皇不得不见文昌星君,却是可以不见我这眼中钉的。于是我再次淡出诸仙视线,再次,默默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