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过去,双灵相安。神君与魔王除去打闹争胜,万事安好,早已将此事抛诸脑后。那短刀与长剑日日吸收天地灵气,亦修出了剑魂刀魄。
一日月黑风高,剑魂与刀魄如平日一般缠斗不休,可今次打着打着,竟将时空劈出一道裂痕,双双跌落云端。
出大事儿啦!神君与魔王忙撇了棋盘酒盏,修补了时空。
神君:“…虽然本尊因这铁石太过坚硬,不好雕琢不甚满意,但也没打算将它丢了呀!”
魔王:“你炼的什么破刀,如此泼辣,连累本座苦苦雕琢一柄好剑。你…赔!”
神君伸长脖子朝云下望了望:“你那破剑,本就以人间烟火锻造,还注了你入世历劫的一缕优思,不过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有何不可?眼看着就是个普普通通,温吞多虑,短命之相,如凡人一般的病秧子。”
魔王:“凡尘一世,短短数十载,稍纵即逝,得来不易,这才稀罕得厉害,凡世万物皆如此。你不曾入世,自不能体会其中深意,说的什么风凉话!你那破刀跟你一样铁石心肠,冥顽不灵,指不定摔在哪处山涧里,魂都摔碎了去!”
神君:“你…过分了啊!至于吗?”
两人吵吵得越发厉害,意气用事便去往了下界,不知为何,却再也没有回来。
神君亦忘了,月下云端,尚有把新锻的长刀,在往后的岁月里,辗转佩在他人身侧,斩jian除恶,所向披靡。
也唯有那把长刀还记得,曾经有那么两位,与仙魔两界所载历史截然不同的存在,不严肃,假正经,爱憎分明,相知相伴。
“说起来,那位魔王名红尘,那位神君,名光Yin,已是多年,没人这么称呼了。”皓月自记忆悠远处醒来,抬眼却见忆欢与九头恶犬早已酣睡不醒,惜源亦闭上了那双顾盼生辉的大眼睛,在梦中餍足地打着饱嗝儿。
皓月勾了勾嘴角。
也许这世间,终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魔王所铸清辉剑,神君锻造演月刀。
第60章 天雷
星沉一直不放心演月,于是未听从演月躲到禅松洞中,而是用障眼法变作皓月的样子装病。她笃定顾清辉总有一日还会来找皓月,唯有到了那时,演月才会完全相信,顾清辉就是个骗子。
正如百年来的痴心迷恋,只源于无意中惊鸿一瞥;这深重的猜忌,便也是一夕之间生根发芽,茁壮参天。往日觉得有多好,今朝看破谎言,一切便有多糟。
哗啦!天际划开一道闪电,紧接着黑云压城,雷声滚滚。星沉望向窗外,只见漫天乌云密布,月色被天光印作猩红。
“这…今年的天儿也是作怪的很,”窗外廊檐下,老嬷嬷正与小丫鬟唠着闲话:“老婆子活了这把岁数,往年秋日,哪里还会有什么雷鸣闪电。许是江家受了委屈,连老天都看不下去,要在送亲路上,劈了那劳什子黑心肠的郡主。”
一旁小丫鬟胆子小,忙捂了老嬷嬷嘴:“嬷嬷可别乱说话,叫大姑娘听见,又要生气。这…天雷也是怪的很,怎么不往城外去,眼看着倒要往城里来。”
哗啦!又是一声雷鸣,星沉被吓得一个激灵,忙关了窗户。回身一看,却见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缩头缩脑的小老鼠,也不知为何,竟总觉着它就是堕仙那日,拱桥之上那一只。
那小老鼠细细叫唤两声,直勾勾盯着星沉。许是星沉变作皓月的样子,它又歪头嗅了许久,这才踩着碎步跑上前,吓得星沉一下坐倒在地,它正好跳进星沉手心儿里。
“可算是找着你了。若非他知你这喜欢杞人忧天的性子,我当真不知,你死里逃生,却还敢往这是非里头闯。”
竟是鼠仙的声音!星沉环顾四周无人,无意中对上那小老鼠的绿豆眼儿,只觉深不可测,这才意识到鼠仙使了移魂之术,吓得她赶紧撒手扔了那小老鼠。
“你以为逃过一次雷咒,还能逃过第二次吗?”
“你…这天雷是你施的符咒?他明明是要你护着我!”星沉掷了桌上杯盏,又拿被褥去扑,可始终叫那小老鼠避过。
屋子里叮叮当当一片狼藉,然天雷滚滚,就连星沉的呼救,也湮没在此间。于是众人只见自家小公子不知被什么追赶,魔障般地冒着大雨,向外头奔去。
跌跌撞撞,慌不择路。
落入雾笼河的冰冷,被满心信任又被背叛的难以置信,星沉不知为何鼠仙如此步步相逼,难道这就是司命所谓的“护着”,亦或者,这之中出了什么岔子,连司命都难保自身?!
星沉脱力跌在雨中,障眼法亦难以维持。举头四望,目及之处,却有一人执伞而立。眼中被雨水缠得模糊,她极力想看清那人是谁,却是水中望月一般虚无。
那道人影慢慢走来,将伞打在星沉头顶。星沉胡乱抹去面上雨水,仿若如此就能将心中惶恐也散去,甚至待那人缓缓蹲下,也未将双手自面上挪开。
“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看,难道就不用面对了吗?”司命拭去星沉鬓边水珠,却无法止住她眼底泪水,决堤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