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陆梦虞道:“格外洒脱。”
“确是因为知道命不长,才要格外洒脱。”
作者有话要说:
陆梦虞的名字出自黄庭坚《杂诗》“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
文章最开始构思的时候,是要写云星玄和陆梦虞的故事的,但是后来我也玻璃心,注定这两个是不能相守的,不如换个角度,选个两相成全的结局。
第51章 番外一 陆梦虞/晁碧
晁碧落在书房门口看了许久,才走进来,望着陆梦虞说:“霜降后的几日,便是家父的忌日了,不知夫君可否…”
“可以。”未等晁碧落说完,陆梦虞就应了下来。
孤竹城里人尽皆知,晁老爷在那个比冬季还冷的深秋突然没的。如何突然?就是白天还在善堂施粥,晚上昏钟刚过,就听到程家祠堂的丧钟敲响了,接下来将黑未黑的孤竹城忽就变的灯火通明,人头攒动,陆陆续续的声音散播开来,“程家大善人殁了”,“程老爷过身了”,“程老先生去了”就传遍了孤竹城内外。
说来也神奇,北朝燕云十年,是孤竹城有记以来最寒冷的一年,因为那年未到霜降,就飘起了雪花,未收成的果树尽落,城东的果农折了大半,眼见无果出库、无租交赋的时候,程老爷在商行里拿起他的八方金印,蹭了蹭绵绸的昭州印泥,在免租的公告纸上扣了戳子。然后每日在善堂里施粥放粮,赈济城南几十里的果农。
陆梦虞说道:“那年父亲免了几十里果农的租子,孤竹城内人尽皆知,我早该去拜一拜他的。”
“城东的果园,都是他的地,天寒果落,不是果农的错。且那年说也奇了,杏树开了两季,三月开落,四月又开,可到了结果的时候,颗粒无收,眼见杏树这一年没指望了,六七月桃李赶上夏涝,损伤近半,到了九月最后一茬果子的时候,霜降就下起了雪,”程碧落说完这些,发现自己今日说的有些多了。
此前她也不是个絮叨的人,怎的到了陆梦虞这里,就总想和他多说上几句。
想让他知道她的过去是怎么生活的,想让他知道她周围的家人朋友是怎样的人,想让他知道她如何熬过这一天天一年年孤单的日子,知道遇到他的。
晁碧落停了片刻,补了一句:“他是个善人,可惜,命短了些。”仿佛说道着外人的故事,给这场奇怪的对话做个总结。
“可需要备些什么,我让白翁去准备,”陆梦虞又朝着门口的小厮说了一句,“记好了告诉白翁跑一趟。”
晁碧落有些开心,赶忙说:“去望江楼的七楼,找胡二厨,他幼时在流波山受过我父亲的恩惠,他最知父亲的口味,让他备个炒米nai茶六小碟,再加上蜜皮肘子、绿豆苔皮签子、粉皮面鱼。然后去下高老三的点心铺,包一份绿豆糕、一份桃酥、一份狼牙葵花籽来。你让白翁今天就去,这些备齐了得两日”。
陆梦虞听罢就点点头,抬起帘子出去和小厮嘱咐了几句。
屋外秋风瑟瑟,卷遍黄叶纷纷落下,他抬头望了望屋外,想来今年也定是个寒冬。
别无它话。
陆梦虞见过晁府角落的祠堂,那是在大婚后的祭拜礼上,晁家的祠堂和晁府比起来,可以用捉襟见肘来形容。
两进出,一入布满经幡烛台,昏昏暗暗,香火弥漫。
不过十来步便是二进,里面层层牌位如宝塔门般,排列得整整齐齐,又密密麻麻。
如坊间传闻,这晁家不是人丁单薄,只是福薄不受富贵命,尽是早夭短命的人。
晁父忌日那天寅时刚过,陆梦虞和晁碧落就在一众仆人的拥簇下出了晁府。
两辆马车,一个行李什物车,伴随着车角坠着的金石装饰声,叮叮当当十几人就出了城。
陆梦虞的马车上只坐着白翁和他,车夫在车外驾着马车,“白翁,此去归云山庄,可有什么消息?”
白翁知自家公子是个深情又识大体的,也不曾隐瞒:“听说陶公子死那夜,云姑娘穿着一身喜服,回了千世台。”
“嗯,我知道了。”
陆梦虞闭上了眼睛,感觉眼眶里热热的,被一片水泽包围着,慢慢的周遭黑了下去,慢慢的周遭又亮了起来。
满眼都是上元节的花灯会那夜,陆离的烛灯晃的他睁不开眼睛,商商远远的走来,穿的竟是一身红色的男装喜服。
陆梦虞摸摸她系着的红色发带说:“商商这是什么装扮,要去哪位小娘子家抢亲么?”
商商也伸手够他的淡蓝色发带,可是够不到,索性手到之处是陆梦虞斗篷的貂毛边,就伸着小猫爪子似的小白手,抓住白貂毛揉搓着说:“陆家小娘子摸起来软软糯糯的,可愿意跟我这少年郎回庄见公婆么?”
然后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傻笑着,上元节的冷风吹起了商商的发丝,陆梦虞从斗篷里伸出两只手来握住了商商抓他斗篷的手,捧到嘴边,哈了一口热气:“愿意呀”。
一团团的白气从二人的嘴边传出来,冻得两颊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