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宫中,玉戎斜靠在软榻上,眼神微微有些失神,中年即将过完的脸上,仿佛经过风沙洗礼,颇有一种暮年之姿。
曹贵妃坐在他对面,手中一枚晶莹的葡萄,在她晶莹剔透的指尖慢慢旋转,一颗更晶莹剔透的葡萄就剥好了。
她缓缓递到玉戎口边,看着他吃下去,这才似不经意的说道,“陛下,在佛光寺遇到了他们,可有发现?”
明心已给她送过信儿,知道端王与王妃和玉戎前后脚进了寺中,她就知道玉戎一定会去查看寺中他们居住的房间,因为这是她无意说出去,说殿下与王妃远道后回来。
“没有,不过这才是朕要的,没有破绽便是最大的破绽。”玉戎眯了眯眼睛,天子的眼中只有权利和天下,这般针对一个人,或一群人,那便是这些人阻挡了他的天子之路。
玉戎心中对玉非寒这个儿子越来越没耐心,越来越没有斡旋的心情。
端王府,他留不得了,不管那人最初是不是看中的他,这天下都是他的了,绝不会再拱手让人。
“陛下早些歇下吧,明日还要早朝。”曹贵妃拿起丝帕为他拭了拭嘴角,便要起身扶他去歇下,却被玉戎摆手阻止。
他心中烦躁,哪里还有歇息的念头,暗卫已经回禀了,端王和王妃一路从黎京到了王镇城,那里有一个人他若见了,多年前的事,应当再也隐藏不住。
当年他肯下定决心,皆因为那人的话,还有顾之曦的怂恿,可决定到底是他下了,玉非寒若要仇恨,他也首当其冲。
“爱妃,你说这一辈子,你可做过什么后悔事?”玉戎声音沉沉的,犹如夜幕一般深幽,像是问她,又像是自言自语。
曹婷嘴角的笑微微动了动,继而笑的越发真心,“有,人生在世,又怎么会没有后悔事。”顿了顿她对着看向她的玉戎继续说道,“最后悔入宫。”
玉戎的身子微微一顿,脸上的笑意渐渐变成了叹息,“朕想也是,当年遇见你,你还是个小姑娘,那怯怯的眼神朕现在还记得。”
他说着笑了笑,伸手握住曹婷的手拍了拍,见她也笑的羞涩,不由心中微动。
“陛下说笑了,臣妾只是觉得不入宫前还能侍奉在陛下左右,可如今却只能偶尔见到,怎生不后悔。”曹婷说着笑意越发深,看着玉戎的眼神波光潋滟,似有千情万意。
这话是话中有话,当年在外她有的是机会靠近玉戎,有的是机会动手,可入宫了,他身边便是千军万马,即便是两人独处,周围也都是暗卫,根本无从下手,除非她不打算活下去。
永宁宫中烛火跳动,窗上人影晃动,渐渐没了人声,门外的太监宫娥便悄悄退了一些,只留下几个职守,看来今夜皇帝是在宿在此处了。
端王府中,玉非寒和顾云杳坐在房中,听着立在一侧的暗卫一一汇报近些日子的动静。
“廷尉邵籁革职查办,由别处调来一名官员顶替,这人身份青白,跟朝中势力不沾边。”暗卫说着,抬眼看了看玉非寒,等着他的令下。
却见王妃先开了口,“跟朝中势力不沾边,但却不保证跟江湖中人不沾边,这人要密切注意,万不可掉以轻心。”
暗卫应了声是,继续说道,“定王已经再次被收押,判秋后处斩,这次百姓闹的厉害,据说是要当众斩首,以免百姓滋事。”
玉非寒一直不曾说话,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顾云杳则细细听着暗卫的禀报。
“宫中无异动,只在三日前曹贵妃出宫去了佛光寺,今日皇帝再去。”暗卫的声音落下,顾云杳便皱了眉,暗卫就自觉停了话语。
顾云杳放下手中茶杯,抬眼看着暗卫问道,“三日前何时?”
“宫门打开不过一刻钟,曹贵妃就出了宫。”暗卫照实说,他得到消息时也觉得有些古怪,但并未查到什么。
顾云杳点头示意他继续说,黎京局势瞬息万变,绝非这么一点事儿。
“是。”暗卫顿了顿,继续说道,“程尚书之子无罪开释,诬陷之人被揪出是文定公府中人,皇帝大怒,斥责文定公府上下,说其连老文定公一分气节也无。”
这话说的倒像是人话,如今的文定公确实不如老文定公,神不似型不似,其他的更不似。
“程尚书因为公子的事,一连三日不朝,曹将军曾到过府中劝慰。”暗卫说到这里停了,眉宇间唯有踟躇。
“说。”顾云杳也不多问,只淡淡说了一个字,她不喜人吞吞吐吐磨磨唧唧,有话就说,若不愿说,那就不要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
暗卫多少知道王妃的脾气,立刻垂首道,“陛下送了美人到端王府,还有太妃,昭王和肃王阻拦不住,此刻就在偏院。”
顾云杳挑眉,这就是暗卫犹豫说不说的原因?他认为,她会在意?还是会跟玉非寒闹?
她挑眉瞄了眼玉非寒,他似是没听到暗卫的话,仍是垂着眸子暗自思索,感觉到她的目光,十分不在意的摆手道,“按你意思。”
“不可惜?”顾云杳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