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蓁蓁曳地的婚服早已被她一剑裁断。此时的她,眉宇之间分明是杀气腾腾,可宇文湛却莫名觉得她惊艳动人。两人背靠一处,双剑合璧,训练有素的叛军一时竟无法将他们拿下。
宇文茂站在下方,遥遥望向殿上的宇文璟,心内慢慢腾起一阵不安。
不对。宇文璟的反应不对劲。他目中虽有恨意,却并无焦躁和惊慌。这很不对劲!
可他分明已经算的清楚,东大营即便接报,据此也有半个时辰的距离,何况根本无人能出去报信,所以根本不可倚仗。羽林骑虽说地位比虎贲卫要高,人数也占优,但大都是一帮贵族子弟,比起实打实从军营中挑选出来的虎贲卫,战斗力显然不可同日而语。
按理,此时虎贲卫应该已经拿下了羽林骑,控制了宫闱,并关闭宫门将城防军阻挡在外。等拿到父皇的退位诏书,宣告他才是这大庆的主人之后,他才会打开城门,让曾文泰特意挑选的未进入大殿观礼的大臣们进宫,联合上表奏贺。
可是如今已将近酉时!为何虎贲卫那边尚无捷报传来?难道还有什么兵力是他算漏的吗?
他抬眼向宇文璟望去,只见对方缓缓地,却无比清晰地冲他勾了勾唇角,微挑的凤眸此刻如猎鹰般锐利无匹。
难道?!宇文茂心下一惊。
第三十三章
酉时还差一刻,殿外又传来了喊杀声。
可这次众人听得分明:“东大营罗昀护驾来迟!”
话音未至,一众披甲持锐的军士已经冲上殿来,形势瞬间逆转!
残余的叛军迅速聚拢在宇文茂和皇后周围,眼神惊恐地看着护驾援军的到来。
宇文璟回身向皇帝拱手道:“父皇恕罪!分批至东大营强训的城防军,昨夜已经全部受训结束返还。
“此前父皇担心东大营驻军不听儿臣号令,曾私下给了儿臣一日的兵符简印。儿臣本想着待今日典礼过后,便将简印归还。可今日四弟大婚,儿臣怕城中看热闹的百姓众多,人群拥挤恐至祸患。故前日,儿臣特向东大营罗昀将军去信,请他分兵前来,与城防军一道拱卫皇城!
“不曾想,三弟今日竟如此大逆不道,意图谋反!所幸皇天庇佑,罗昀将军护驾及时,才免去这场弥天大祸!
“儿臣擅作主张,还望父皇宽恕!”说罢一撩袍角便跪了下来。
夏妧站在他身后,无措地眨眨眼,心里一万匹羊驼奔腾而过。
少来什么事先不知情那一套!原来他一开始不想让她来,是因为早就知道宇文茂那家伙要造反啊!
宇文璟真是太不够意思了,亏她刚才还跟母妃不能到场的五皇子抱作一团吓得够呛!
自从妻儿对自己刀刃相向起,皇帝便始终一言不发。此时乍听得宇文璟告罪之言,他却并没有伸手去扶。
良久,皇帝才深望了宇文璟一眼,不辨喜怒地说道:“起来吧。”
宇文璟默然起身,退到了一旁。离他最近的夏妧却发现,他低首起身时,那下颌的弧线绷的死紧。
罗昀的正规部队以压制性的战斗力,为此次逼宫闹剧画下了句点。被残余叛军围在身边的皇后和宇文茂知道,大势已去,他们败了。
李柔嘉唇角溢出一丝苦笑,遥望着高坐在龙椅上的宇文启,眼中的慌乱已经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如释重负般的释然。
宇文茂却满脸愤恨和不甘,他不敢置信地望着满殿的将士,忽然转头狠狠望向宇文璟,怒道:“宇文璟!你竟敢私调军队!”
宇文湛却当先站了出来斥道:“笑话!宇文茂,你看看自己干的都是什么!?居然还敢污蔑二哥!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听候父皇发落吧!”
宇文璟抬头望着四弟,冰冷的目光终于有了一瞬消融。
皇帝沉沉开口道:“茂儿,你可还有何话要说?”语气之中已尽是沉痛。
宇文茂不屑地看向这个自小就偏心的父皇,又侧头看了看全靠扶着柱子,才勉强撑住身形的母亲,回头冷笑道:“父皇,儿臣要说的可太多了……可今日,却又不想说了!因为你不配听!”
皇帝皱起了眉头。他竟不知,他曾经也真心疼爱过的儿子,对他竟憎恨至斯。
“茂儿,你……”
“你别叫我!”宇文茂眼中满是悲愤地吼道:“你眼中自始至终都只有那个死了的女人,还有她的好儿子!何须假模假样地来可怜我!即便到了这般地步,你可曾有问过母后一句,想过母后一刻?”
他懂事得早,从小就看着父皇天天往夏氏院里去,而自己眼中貌美温柔的母后,却常常独守空房,暗自垂泪。明明他生的更加伶俐可爱,可父皇永远将宇文璟那个病秧子捧在心尖上,对他只是有宠无爱罢了。
他始终不明白,夏氏有什么好,为什么父皇要这样糟践母后!他不服,他要把那个Yin沉狡猾的宇文璟踩在脚下,让天下人看看,母后的儿子比夏氏的儿子要强得多!
李柔嘉听得儿子这一句,终是忍不住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