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希望成为宋泠身边一个能够与她谈笑、让她快乐的人。
林亦舟扎好教室后面的垃圾袋,背起书包顺手拎着垃圾往外走。靠近初中部侧门的地方有一排大垃圾箱,是班级垃圾的统一丢弃处,他丢完垃圾洗完手,慢慢地绕从侧门走出学校回家。
初中部比高中部放学的时间提前半小时,此刻学生大多走得差不多,保安来到侧门准备给大铁丝门上锁。林亦舟穿过半阂大门的空隙,走出学校,绕路走向公交车站。
贴着马路边边走的还有几个学生,其中一个男孩背了一把比人还高的吉他。琴盒在他后背摇摇晃晃的,林亦舟似乎都能听见里头琴弦的嗡鸣。
男孩的背影有些眼熟,他朝着一辆看上去价格不菲的黑色轿车小跑过去时,林亦舟看清了他的侧脸,是常与宋泠走在一起的初中小孩。
林亦舟听闻初中部近日在办艺术节,那小孩大概是为了排练节目留到现在。有个穿着立领短袖衬衫的男人从驾驶座走出来,帮他把吉他塞入后备箱。林亦舟望着缓缓合上的后车盖,心想:原来我与他也存在共同点。
一颗微小的种子从此在林亦舟心中萌芽。
那一天他发现,宋泠似乎并非遥不可及。
***
寒来暑往,高二分班。文科班只有三个,都选择文科的宋泠和林亦舟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性仍是同班。林亦舟在开学前夜失眠了,他顶着黑眼圈来到学校,差点迟到,走进班级时他深深提了一口气。
宋泠和秋露白坐在班级靠窗的一组,自行成为了同桌。
走到她们面前时,林亦舟停下了脚步。正在与秋露白开心谈论着暑假生活的宋泠抬起头来,笑着同他打了招呼。
林亦舟强迫自己不要颤抖,在原地站定,屏息举起僵硬的手,在胸前挥了挥,模样像极了一个型号陈旧且挂了锈的机器人。
至少,这是一个开始。林亦舟想,他鼓起勇气迈出了极其微小的第一步。
可第一步之后的下一步,远比已经迈出去的那一步更加艰难。高二的课业明显比高一沉重许多,同学垒放在桌面的练习册堆得更高,王后雄之外还有曲一线。一学期下来,林亦舟都没跟宋泠说上几句话。
而后高二下临近期末时,那件事发生了。秋露白不再同宋泠说话,全班同学仿佛都对宋泠筑起了一道透明的空气墙。宋泠变回了高一刚开学那会儿的宋泠,那个总是低着头、说话很小声的、沉默的宋泠。
林亦舟也没能伸出手。
临近期末的最后一个月,所有人都处于巨大考试的压力下。宋泠剪短了头发,林亦舟发现她开始只穿秋季的长袖校服,把拉链拉到最顶,支起衣领,头发下面藏了耳机。
她开始自我隔离,令林亦舟不禁怀疑,某一天她是否会跟外界失联。
那个小孩去哪了?他再也没出现在高中部教学楼附近。
林亦舟甚至生出一种冲动,想要冲到初中部把那个小孩揪出来问问他到底为什么在宋泠如此低落的时候抛弃她。可他不敢。他以什么身份去质问那个人呢?
脑海里回荡的各种声音令林亦舟再度缩回了角落的Yin影里。
“等期末考过去,”林亦舟给自己设定了一个期限,“我就去跟她表白。”
他不期待得到什么回应或结果,他只想告诉宋泠,她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有个人从高一开始,就一直关注着她。见到她便会心中安宁,看她笑就会不自觉地跟着开心。
——等期末考过去,新学期来临,她和他都会迎来崭新的开始。
可期末考试前的半个月,宋泠毫无征兆地昏倒在八百米测试途中。林亦舟只记得当时一切都乱了套,同学的惊叫与救护车的鸣笛环绕在他耳边。之后,有个面容憔悴的女人来学校收拾走来宋泠的东西,他喜欢的女孩从此再也没出现在学校。
有人说宋泠转学了,也有人说她死了。关于宋泠的流言传了一阵,像是被波涛卷走的万千沙砾中的一颗似的,没入无迹可寻的深海中。
林亦舟永远铭记自己的软弱,永远悔恨当时因为怯懦与犹豫而羞于迈出的步伐。然而后悔永无解药,那个女孩从此将与他不再有交集。
他记得那是一个酷热无比、台风频发的暑假。他消沉了整整两个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弹琴。琴弦崩断的那一刻他想,他必须做出改变。
他会考上江城大学,他会站在更高的地方,让她看到自己。
***
“你知道吗?”在这通冗长而又琐碎的电话最后,邵方庭对白玊说,“我能为阿舟做的,也只剩下一件事了。”
邵方庭没有提及林亦舟考上江城大学之后翻遍了所有系的入学新生名单而一无所获的事;也没有说起林亦舟是如何联系上许向弋,与他们组成乐队的过程;亦没有透露林亦舟大二的某天夜晚在江边散步时偶然地瞥见了一个趴在栏杆上发呆、酷似宋泠的女孩,他正要上前时有个男人走到她身边,给她递了一瓶水。
林亦舟之于宋泠,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