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应该是我为阿舟这段暗恋做的最后一件事,他走得太匆忙,没来得及完成他行事历中列出的所有项目。我做这些,只是为了实现他的一个心愿,仅此而已。”邵方庭打来电话时如是说,“你愿意抽空听一听吗?”
白玊坐直了身子,“请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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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亦舟高一开学后没多久检测出心肌炎。还没开始就被迫中断的高中第一年,他是在医院和家的奔波中度过的。由于休学,他能接触到的人除了医生和父母,就只是从小就认识的邵方庭。然而一学年过后,邵方庭转去了美国的高中,因此林亦舟重读高一时连唯一可以说话的朋友都不在身边。他变得更加沉默,更加封闭。
是什么时候注意到那个女孩的呢?
高一开学一月余,是三中的秋季运动会,需提前两周报名参加比赛项目。刚经历新生军训的同学大多都想要赶紧适应陡然加快节奏的高中课业,对运动会兴致缺缺。新上任不久的体育委员为了完成任务,一下课就挨个座位地游说同学参加。
体育委员尽心尽力地捏着报名表跑了大半个教室,但收获不尽如人意,许多项目下面仍没有人愿意报名。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来到林亦舟面前,握住他的手说:“同学,我看你个子高又有力气,你有没有兴趣参加一下跳高或者跳远啊?”
林亦舟尚无法适应他的热情,僵在座位上,张了嘴说不出话。
体育委员像是看到了希望,殷勤地将摘掉笔帽的水笔递给他,迅速地瞄了一眼写在作业本上的名字,“同学你叫……哦,林亦舟啊,名字真不错。你先报个跳高好不好啊?求求你了。”
林亦舟艰难地把手抽出来,摆了摆,“抱歉,我不参加。”
体育委员不屈不挠,“你没有经验是吗?没关系的,运动会前的体育课是自由练习时间,有专门的体育老师教学的。”
林亦舟摇头,“抱歉。”
“林同学啊,你就帮帮我嘛。班里真的没什么人参加运动会,到时候我们班的成绩也不好看呀。”
林亦舟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跟体育委员说明白。这时,有个女孩走近,敲了敲他的桌面,叫了体育委员的名字,“那、那个,我听说林同学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参加剧烈运动,还是别勉强他了吧。”
她梳着简单朴素的低马尾,夏天未过,却早就把自己包裹在肥大的秋季款校服里,说话时声音轻而纤细,腼腆极了。
“呃,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试试看……”她数着运动项目一一浏览过去,额角冒了细汗,“后抛实心球好像还没有人报名吧?我没有经验,可能扔得不好,但我可以努力练习。”
体育委员如获大赦,连连道谢,“没事的,没事的,重在参与。同学你快把名字写上去吧。”
她借用了水笔和林亦舟的桌面,在报名表的空格里一笔一画地写下:宋泠。
笔迹清秀,字如其人。在林亦舟的印象里,她也是个不爱说话的人,时常跟在班里那个风风火火的宣传委员秋露白身边,沉默得像一个影子。
他借她低头签名的片刻第一次打量她的面容。与秋露白相比,她的容貌属于那种规整的小家碧玉类型,并不十分张扬,嘴唇好似常年营养不良似的缺乏血色,在写字的过程中时不时地抿起。
宋泠交还表格离开后便同秋露白聊起天,体育委员又去别处拉人参加运动会。
林亦舟想:还没来得及跟她道一声谢。他撑着脑袋,视线不由得跟随宋泠。与她聊得正欢的秋露白忽然瞥了他一眼,眼神颇具敌意,像是在警告。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盯得她太久了,实在冒犯。
运动会那天林亦舟去看了高一女子后抛实心球的比赛。三中的Cao场不大,在足球场外单独划线圈了一块地方进行比赛,赛场围了一圈观众,大多是给自己朋友同学加油的。林亦舟不喜欢置身人堆中,挑了个人群外围但又恰巧能看清比赛状况的角落看。
他在人群中找到了宋泠的身影。秋露白因另有短跑和跳远比赛的热身,不在观众之列。他环视一周,也没发现别的同班同学,在心里松了口气。
宋泠是那种很乖的小孩,她按照在场维护秩序的老师的指示把号码牌别在小腹的位置,排在前一位比赛选手后面,既没有玩手机,也没有交头接耳。她手中甚至都没有水瓶。
林亦舟拎着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就带过来了。他犹豫了一番,没有朝她走去。
裁判老师吹一声哨,帮助旁边一位大嗓门体育老师驱赶围在赛场轨道前后的观众:“这边的同学,离远点!一会儿球砸出去可不长眼!小心别被砸到了!”
周围的同学依旧叽叽喳喳,无视了老师的喊话。
哨声短促地响两下,是选手开始投掷的讯号。
宋泠站在规定投掷的地点,双手握着实心球背向轨道。球面沾了些许尘土,在她手中显得灰扑扑的。她看上去分外紧张,在原地晃了好几下,调整站姿。
“怎么还不投啊?”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