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便让孟婉觉得,这并非仅是她的错觉。
“你只要敢冒险,我们愿意助你!”
“是啊,就算咱们叠罗汉,也能将你托上去!”
……
小姑娘们七嘴八舌的说着,明明一个个皆是娇弱的女子,可此时说出来的话豪迈又义气,孟婉既想笑,又觉眼中涩楚,最后咽下所有情绪,只感激的点了点头。
姑娘们见她有这胆识,便立即行动起来。此间殿内虽看似空荡,其实边角弃用的旧具也不少,诸如橱柜桌凳,许多都可加以利用。
一时间移东西的移东西,扎架子的扎架子,不出半个时辰,孟婉的眼前便搭建起一条通往穹顶的天梯!
在众人小心翼翼的驾扶下,孟婉拾梯而上,很快便爬到了顶端。
在那些殷切的目光下,她不敢露怯,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小腿已抖成了筛子。她朝下看了一眼,顿觉天旋地转,只得立马仰起头来,不再看下面。
她紧咬着嘴唇,伸长胳膊在一个小孔洞上试了试。那孔洞仅有她拇指一般粗,用了极大的力气,都不能掰动。她只得将目标转向另一个孔洞,这个孔更小一点,可运气不错,只轻轻一用力,便掰动了,很快扩成了拳头大小的洞!
下面的姑娘们一阵沸腾,孟婉再接再厉,花了一柱香的功夫,终于将那个洞扩好。
她双腿颤栗着将目光落向下方,伸手指了指洞,示意自己现在就要爬出去了。姑娘们纷纷点头,握拳挥臂,为她助威。
孟婉手脚并用,顺利爬上了檐顶,然后小心翼翼的站起来,立在高处扫量着俣国这个海中之都的宫苑。
飒飒海风,沁凉砭骨,拂着她散乱的长发一下一下轻抽在脸上。此时的俣国王宫,正是华灯似锦,处处花火流光。
有灯的屋子,里面定然有人,因此她若想偷取一件男子的衣袍,首先便要寻一处未亮灯的……
她目光仔细扫过每一座殿顶,目野之内,终于被她找到一处宫殿是黑着灯的!
俣国王宫内的宫殿鳞次栉比,大多殿脊相连,孟婉便轻手轻脚的顺着檐顶爬动,似只小猫一样无声无息的避开巡逻禁卫的视线,一路爬至未燃灯的宫殿上方。
她仔细往殿前观望了一会儿,待一队禁卫走过,她便顺着柱子滑了下来,迅速闪入殿内。
这处既没点灯,她便也不敢随意点,只借着黯淡月色摸进了里间,寻到衣柜小心翻动,随意拣了件不起眼的沙青袍换上。
随后她又抱着自己穿来的那身衣裙来到后窗,依适才在房顶所见,这后面应是临着小湖。打开窗果然如此,她便将裙子卷了重物抛出,很快便沉入水底。
孟婉拍了拍手上的灰,一边举手束着发髻,一边颇有几分得意地往外去,谁知脚才堪堪迈过屏风,便听门外一声响动!她不由脚下止步,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接着便见那门扇向里一推,她迅速将脚收回,躲回了内间。
*
李元祯面沉如水的进了门,一掠袍裾在太师椅上坐下,敛眉看着跟进来的一个侍卫。
那侍卫一脸做错事的样子,双膝点地恭恭敬敬跪在他眼前:“属下失职,未能完成王爷交待的任务,让人给逃了……”
一声裹挟失望的叹息自李元祯的口中溢出,顿了顿,他问:“刚刚你说罪证业已拿到?”
“是!”那侍卫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呈上。
这侍卫不是别人,正是被派去将孟宛正法的冯小六。而这封信,便是昨夜动手时他在孟宛身上夺下的那封。
李元祯将信接过,撕开取出扫了几眼,忽而单手将信纸握作一团,扔在冯小六的脸上:“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冯小六诚惶诚恐的将信纸展开,打了几眼便知这只是一封寻常的家书。
“王爷,属下……”他懊恼的深皱着眉头,已是不知再说什么。
“出去!”
孟婉这厢已躲在了内间的衣珩之后,所幸有两件大袍罩在上面,让她得以暂时藏身。
外间先前的对话她听不分明,但最后的“出去”二字却令她心底徒然一颤,依稀觉得熟悉,这声色这语句,好似最近时常听到……
李元祯?不会这么巧吧……她眉头微颦,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
因着外间的几盏灯树已被点亮,此时内间也较先前明亮些许,是以她便能看清所穿衣袍的花色和纹路。
只是看清楚这些的同时,她也吓得险些就地跪了下来……
这哪里是沙青,分明是靛蓝!青金石中所提取的染料,金贵非常,非皇室宗亲不可穿!且其上以银丝走线,水脚绣制着江牙海水,曲线流畅自如,周身是金线所绣成的巨蟒,蔓至两厢,若非细看爪牙,浑似条活龙一般。
这是大周亲王方能加身的御赐蟒袍!
孟婉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两晃,似醉酒,一时间头昏脑涨,眼冒金星。手里紧紧握着袖间布料,抖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