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这是练的什么功?”
孟婉细眉紧拧,忙不迭上前帮他扒拉身上的雪。奈何那雪被他自己滚得夯实,此时一点点扒,便要费些功夫。
她手里攥着一捧雪,牙齿打颤的恼道:“孟温文你可真厉害,居然学会了作茧自缚……”
孟温文只顾哆嗦,只字不说,待终于将他身上的雪除净,孟婉解下自己的斗篷披给他,搀着他往屋里去。
哥哥抖如筛糠,孟婉垂眉敛目,长睫下隐隐透出泪光。明明一个月前,哥哥还是好端端的。
那时钟贵妃偷盗玉玺的罪名降下,被视为谋逆。
事发之初,哥哥便有所觉,未雨绸缪的给嫂嫂陈氏写下休书,嘱她回娘家避祸,保住未出世的孩儿。
不日皇帝果然问罪贵妃母家,三族内诛除,九族内配边。
离京前一夜,孟温文设法避开监门,将一个小包袱送去了陈家。包袱里是娘熬了几个日夜为孙儿做的小衣裳。
然而孟温文回来时,却是满头鲜血,进门便倒地不起!
那晚他在陈府遭遇了什么,孟家人没机会知晓。因为打那后,他就疯了。
孟婉将哥哥扶进里屋时,娘已将床收拾了出来。经过先前的一通冻,孟温文终于老实下来,缩进被窝里很快就睡着。
“娘,这一路上爹和哥哥也没正经看过郎中,如今总算安顿下来,不如去请个郎中吧?”
闻言,钱氏额间的蹙痕反倒更深了,天生富态喜相的一张圆脸,此时却有些悲悲戚戚:“郎中……适才你孝敬官爷的,不已是最后家底儿了么?”
“娘放心,请郎中的银子我提前收起来了!”孟婉转身将包袱打开,取出用帕子Jing心包好的一小包银子给钱氏看。
钱氏立即面上作喜,点头,嘱她快去快回。
如今孟家病的病,疯的疯,这爷俩身边一刻也离不了她的看顾。能跑腿的,只剩孟婉了。
出门时,正是雪后初霁,骄阳破云而出。新洗的天空缀着疏朗的絮朵,与瓦檐上的积雪相映成趣。
天空绽了光,原本素白的地面,此时也镀上了层金辉。孟婉踩在上头,脚都不觉凉了。
她裹了裹斗篷,将兜帽往下拽了拽,半张小脸儿藏在里头,只垂眸留心着路面。谁知快出巷子时,前路却被一群人给堵住!她不知发生何事,便凑上前打算看看。
被众人围着的,是一间破瓦屋。熏黑的木门敞开着,孟婉还没来及打听出了何事,就见几个衙役从里头出来,手里抬着什么,白布尽遮。
等他们走远了,才听围观的人群传出一声叹息:“哎~夏家真是太惨了,惨无人道啊!”
“三条人命没了,官府也只是来收个尸。”
……
众人怜惜一番后,突然有个热血上脑的少年声音出现:“怎就没人去告那个百夫长?夏家三口因受他侮而自戕,滇南王岂能坐视——”
话没说完,那少年的嘴就被他娘给捂上了!
少年闷哼了几声,等被放开时,发现邻里们已讳莫如深的自发散开了。仿佛他这话能招来天雷,带累众人。
那少年叹了口气,乖乖跟他娘回家了。
人群疏散,孟婉也扯了扯兜帽,疾步出了巷子。
明明日头晴好,她的心却好似突然破了个洞,如古井一般透心冰凉,水还一点点漫出来,流淌进血ye里,瞬间浇灭了所有滚烫、炙热。
她想起今早搬来时听到的那些话,心道或许西乡的人果真没有人权,西乡女子被亵玩了没人敢管,闹出人命还是没人敢管。
官府畏于军方,军方横行无忌。至于那个威名远播的滇南王,对属下纵容至此,八成也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饶是心中腹诽,可孟婉清楚这不是她一小丫头能管的。她只能加快步子,赶往药铺。
到了药铺,掌柜的不在,坐堂郎中也不在,只一位年轻妇人守着铺子,还有些魂不守舍。好在孟婉早有准备,请不到郎中便直接将两张方子掏出来,交给妇人抓药。
这方子是路上一位游医所开,应急当是使得。
妇人抓药,因她面色不好,孟婉一直未敢多言,接过药临出门时,懦生生的问了句:“郎中何时会来?”
妇人轻哼一声,恹恹的道:“不会来了……”
她抬头乜了孟婉一眼,略不耐烦:“姑娘还没看新张的告示吧。”
出了药铺,孟婉越咂摸妇人那话越觉怪异。想不通官府告示能跟一个药铺郎中有何关联?难不成他开错方子吃死人了,被官府通缉?
她心中一颤,将手中药剂拎高,神色复杂的看着它们……
来时步履匆忙,她没看到什么告示,此时回去便刻意留意,果然很快看到一个告示牌。
凑近一看,孟婉不由瞳仁紧缩,顿时明白了那妇人的话。
原来不是郎中出事,而是宣慰司在为军中募兵,且算得上是强征。
“凡益州百姓,家有十五至六十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