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眼前人和小时候里的记忆重合上,婶婶过来亲切地拉着我,“哎哟,长成大姑娘了,真好看。你可算来了,一直等着了,你看你们都在大城市里,我都说不用特意赶来了,叔叔和你妈就是客气!”
婶婶口中的叔叔就是我的外公,她笑得见眼不见牙的,说闺女结婚不算早,比我还迟,上次我结婚她虽然没方便过来,但红包还是给了的。直言快语的婶婶拉着我就是一通说,等到她终于停下时,她睁着眼看我。
“你老公呢?”
“他开车太累了,我就想先找找地方确认了,再去找他过来。”
“噢哟,辛苦了,那婶婶和你一块去找他。听说你老公好有钱,是不是。”
“哈哈哈,就开个小公司,而且那也都是他的啊。”
“一家人两口子,分什么你我!感情好就行了!分你我这日子过不下去!”
对于占便宜的那一方来讲,就很喜欢这种理论了,但我心虚,肯定不敢应承嘛。
有婶婶带路,找回去的时候很快,我前后也就走了不到半小时,但是车里的人不见了。我一看副驾驶,自己都傻了。
“语思,你老公会不会上厕所去了,这里没有公厕啊,难道去谁家了。”
“我打电话问问!”
这人生地不熟的乡下,我还挺担心这大少爷的,结果手机铃声在车内响起。我震惊地看着上半夹在坐垫里的手机,我靠!廖润人走了,但是手机居然忘记在车上了!对他的担心更上一层楼,我这心慌在脸上体现出来,婶婶马上安慰我。
“别急别急,或许拉肚子跑得急忘记手机了。”
“……”婶婶你别再执着扣屎盆子给他啦!
“我叫几个人帮你去找!”
“好的,麻烦婶婶了!”
还挺不好意思的,过来吃喜酒,结果礼金还没给,倒先要这边出人找老公。婶婶一个电话就叫来几个帮忙的村里人,他们Cao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叫着廖润的名字,我拿着廖润的手机在车里等了一会儿,最终我也坐不下去了。
“婶婶,我也去找找。”
“你不熟悉路啊,这么多年没过来了。”
“我找得到去你家的路了!真的!”
“那行吧,啊对,你把这个带上找,这几天村里好几处酒,挺闹腾的。”
婶婶从一个人手里扒下来白色的扩音器塞到我手里,并说道,“这个还有录音回放的功能,很省事!你那样喊费嗓子!”
在婶婶自信放光芒的眼神里,我嘴角抽搐地看着手里的大杀器喇叭,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要是用喇叭喊了廖润,大概是双重社会性死亡。
但此刻想找到他的心愿更强烈,社死已经不在考虑范围内了,于是我鼓起勇气拿着扩音器去找人了。
“廖总——廖总——”
扩音器将我的声音带着滋滋电流传开,我忽然想到婶婶说好几处都在办事,那每一家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廖润有没有可能走错地方了,或者被拉到哪边去了。这么一想,我赶忙向着我第一遍走错的地方跑去,路上依旧用喇叭喊着廖总这个称呼。
“妹子你怎么又来了。”
先前给我画地图的大姐看到我去而复返,我感到有些尴尬,只说道:“姐姐,我过来找人,我老公外地的,可能迷路了。”
“任语思!”
当我还在和大姐解释时,在熙攘的人群中,我看到了坐在圆桌中间被老人、妇女左右夹击的廖润,他神色惶恐,满脸都是被遗弃的小狗神色,像只受惊的绵羊。
廖润左边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发须皆白,拉着他点烟,右边是一个喂nai的妇人,衣服直接撸上来给孩子喂nai,虽然冬天的棉衣厚实,但廖润根本不敢往右边看一眼,喝nai孩子的脚还在他羽绒服上乱踢,他也没说。
这副可怜无助又含羞带怨的样子,一下子让我母性大发,我的好大儿真可怜,但又好想笑。
廖润看到我时就只大喊了一声,然后再不敢喊,怕惊动了老大爷和吃nai的孩子,然后就那么眼巴巴地坐着,一瞬不瞬地瞧着我,像是在等待脚踏五彩祥云的将军来解救他。
我快步走过去,将廖润从中间给拉出来了,我一边对着老爷子说抱歉,一边将廖润羽绒服上的脚印给拍掉。
“廖总,不是在这吃席,我们吃的是喜酒!这里是老人过世了!”我一手拿着喇叭,一手牵着他穿过略显嘈杂的人群。
廖润面上不好看,显得又委屈又气,他扣着我手掌,“我是被硬拉过来的,我一醒来就不见你,你居然敢丢下我自己跑了,你是不是不想负责了。把我拐到山里然后卖掉?”
好不容易拉着廖润走出了这户大院人家,我这才速度慢了下来,带着他往另一条街走,辩解道,“拜托,是你拍板决定要来吃喜酒的,还冤枉我要卖掉你。结果还去错地方,你刚刚该不会挂账了?”
廖润虽然自知理亏,但面上故作镇定地说:“挂了八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