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舌相依,仿佛只是刹那,而这刹那间又裹挟着千劫百世。
“口服,效果不够。”雍卿缓缓松开他,凤眼微睨,似未尽兴,“看来只能‘外用’了。”
两人的呼吸同样急促。
她神色自若,还能扶着长生双肩,帮他拨开脸上几缕乱发,而她手里的美人儿却是艳光满面,连眼神都开始恍惚,跟痛饮了烈酒一般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
雍卿专注又玩味地看着他,微微勾唇道:“长生,你入魔了。”
“什,什么?”他一时竟没听清。
她翻手变出柔软缎带,覆住了他的眼睛,说话时温热气息拂过耳际,痒入了心底:“你身上有魔物作祟,我体内有炼狱法门,将魔物关入炼狱,你我即可同享极乐。”
因爱生恨,由恨转欲。
梦中有妄念如芜,又有欲念成火,而今大火终于漫出梦外,烧遍了全身,烧得两人骨酥筋软地化在一处,已不分你我。
与此同时,魔界悄然下起了雪。
Yin霾般的雾障四处飘荡,黯灰色天穹像是随时要落下一阵暴雨,但看着因干涸gui裂而生出道道巨大深痕的地面便可知,自三万年前至今,这场雨从来未落。
红莲业火遍地,青紫圆月在天,对比极其强烈的几种色彩绘就了这濒死噩梦般的场景。
天穹中倏地卷起风暴漩涡,之前将雍卿与长生二人撞进“和合洞府”的两条白鬃蛟和两条伏地蟠从里头冲出来,仍在不停地痛苦嘶吼着。
月色因飓风之力而碎成万千片,在每一枚雪晶的边缘折射出绚彩光晕,忽然之间万千光芒齐齐迸发,便凭空出现了那幅被画魔阿貌以业火点燃的画轴。
画中传出一声轻叹。
双蛟双蟠竟当即被剥离神识,成了四只傀儡,被套在一架不知从何而来的铜乘云车前面。
情魔从画中被丢出来,准确无比地被丢到铜车内。
他倒是全无恼意,甚至还倚着车壁闷声发笑。
袅袅红烟散到画外,重新凝成了那位画中美人发上佩着的血色玉胜。不过刹那,她已亭亭立在云端,长及膝边的三千青丝随风飘起,像一笔泼墨。
这黛眉微蹙的美人,也就是心魔。
她俯视着情魔,抬手拉起滑落至臂间的透红纱衣,于是那冷然一眼便带着点欲语还休的嗔意,直教人心旌荡漾。
“本座如今元气大伤,你竟如此开怀?”
听她这样说,情魔还真的低头检视了一番自己几乎完全散乱的衣襟,眼底笑意愈深:“是奴疏忽了,该让主人您也依旧‘开怀’才是。”
他眨了下眼睛,从天而降的一领苍色大氅将心魔整个裹住,挟入铜车中。
双蛟双蟠拉着铜乘云车自往魔界王庭而去。
那件透红纱衣飞出了车外,于雪中宛转如舞,还未完全飘落在地面,一簇烛焰似的红莲业火沾到了半片衣角,霎时轰然爆开,火势如海上狂浪般汹涌而起,淹没了本就荒凉贫瘠的大片魔界地域,直烧至被结界封锁的边境处。
谁知这堪称所向披靡的业火来到魔界边境的蚀骨崖时,竟是被一棵枯木给挡住了去路。
数万年来,这棵树极为突兀地斜生于崖侧,树干巨大枯槁如孽龙朽骨般,却连蔓延至此的红莲业火也无法将其烧毁。
而此刻,一名黑衣银甲的魔族青年正闭目盘坐在枯树边。幽蓝雪花从天际飘落,其中一朵轻轻点在他的眉心,化作识海中无尽幻觉——
蚀骨崖上,落琼纷纷近乎漫天飞羽,朦胧之间有人踏雪而来:紫发倾坠如云,碧瞳葳蕤似森,鼻上山根处的两粒殷红小痣更显出几分俏丽。
她独自立在崖边,神色怅然地望着天际圆月。不知是想起了何事,却又微弯菱唇,旋身化成短衣广带的舞姬装束。
月色虽惨淡,可映衬着她肩上欺霜胜雪的肤泽,竟是皎洁耀眼。
四周死寂无声,她从容地抬手划弧,一段霞光似的丝帛绾在臂间随风而摆。双手盘旋交错,十指如莲轻绽,数只翠环绕腕琳琅。忽而拧身,白皙纤腰上所系的烁金长裙便如花盛放般,一层叠一层地飞扬。裙下赤足染着点点蔻丹,她数次踮跃起落时,倒教这番冷清雪色也变得香艳又旖旎。
自始至终,坐在原地的折戟除了盯着她之外,言语动弹皆不能,仿佛全数神魂已被夺尽,连生死亦可抛却。
他从未忘记,这支《婆娑红莲》是九玲珑为了何人而舞,即便那人对她弃如敝履,她仍旧一往情深。
甚至不惜自戕。
“寂恒,你既负她,那便以命来偿。”
折戟愤然睁眼,崖上已不见那月下倩影,唯有风雪肆虐,宣告着魔界至尊重临世间的消息。
他从崖边站起来,转身望向王庭最高处那座骨砌血漆的圣殿,暗自思忖:“梦魔长老向来杳无踪迹,情魔长老执着于解开心魔长老的封印,是意欲何为呢?”
“我主阿惑,这三万年里,您可想出那个答案了?”
氅下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