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未曾尝过一丝甜,此刻竟从这傻子身上尝个满心满口。
老天爷也料不准,不知月如眉地下有知,得是何等生气模样。
两日之期,转眼就到,五月初五日头高升,太阳底下走一圈,必要惹出一身热汗。
月魁星手里提了两只烧鸡,刚从镇中心回来,他这几日养的懒了,身上没半点杀气,更像个走镖讨生活的青年人,浑身的腱子rou,一连嬉笑,凑到柳黛跟前来,“山上今日热闹得很,山下镇子上的人也都往山上涌,怎么咱们还待在这,还这么……还这么干瞪眼啊?”
柳黛不理他,继续喝茶,看话本,“急什么?自然有人会来请我,用不着火急火燎地往上凑。”
“噢,教主自然是英明。”月魁星没得热闹看,悻悻然又提着两只烧鸡下楼。一到门口,遇上个样貌斯文的青年男子,穿的是青衣不鞋,身后背一把长剑,看着像九华山的人。
那人礼数周到,见月魁星出来,便与他打听,“敢问这位大哥,柳黛柳姑娘是否落脚在此?”
月魁星把两只烧鸡随手扔到一张饭桌上,油腻腻的手掌心握住刀柄,“你是何人?找柳姑娘何事?”
那人弯了弯腰,说道:“在下单故剑,乃九华山弟子,此番前来是为向柳姑娘递上请帖一张,还请大哥帮忙引见。”说完,递上一张大红洒金的帖子。
啧,才说过有人来请,这就上门了?月魁星暗地里啧了十声,感叹着教主的英明神武,料事如神。
他擦了擦手,接过请帖,“在这等着。”
屋内,柳黛正闭着眼发愁,远远就听见月魁星咚咚咚的脚步声,兴奋地推门进来,朝她摇晃手中的红色请帖,“教主真是神了,刚说完呢,这就有人上门来送帖子了。”
柳黛望见一片红便觉不对,满心疑惑地接过请帖,打开来一看,眼睛里只看得见苏长青与郑氏女——
“教主……教主……你这急匆匆是要去哪?怎么不把咱们都带上?”
柳黛快步下楼,瞧见尘舟也在,正站在门边与单故剑寒暄,她顾不上尘舟,伸手一把抓住单故剑衣襟,提小鸡儿似的将他提到跟前,“这请帖是什么意思?”
单故剑吓得面色煞白,支支吾吾说:“就是……就是帖子里写的意思…………”
她不耐烦,眼一瞪,单故剑说话立刻就利索起来,“大师兄与小师妹今日成亲,师父师娘请我来送帖子,邀柳姑娘上山观礼。”
“观礼?观的什么礼?我去了,山上便只剩下郑云涛的葬礼!”放开手,提气要走。
尘舟带上佩刀紧跟在后,“教主,事出突然,未免有诈,由属下与您一道去。”
柳黛不置可否,几个纵身,魅影一般穿梭在高高的山林间。
山上两件喜事一起办,前方迎客,后院行礼,锣鼓喧天,喜气盈门。郑云涛在前厅宴客,与各派掌门商讨下届盟主人选,郑夫人喜气洋洋,在中庭招呼内眷,口中说着“一切从简”,眼睛里却藏不住得意。
什么推举,什么商讨,下届盟主必是长青,跑也跑不掉。往后彤儿便仍是盟主夫人,放眼江湖,谁敢给她脸色?日子要过得比她更好更体面。
柳黛匆匆赶到,落在中庭屋顶,正听见掌事人喊:“一拜天地——”
“多媚”脱手,飞向红衣新娘,打个圈又回到柳黛手里。
新娘的红盖头自头顶被刀锋割裂,露出郑彤丑陋可怕的半张脸,还有Yin沉沉的眼睛,与眼前喜庆活泼的气氛全不相衬。
“谁?”郑夫人追到屋门口,“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我九华山闹事?”
人人抬起脑袋往天上看,仿佛要从天上那一团团棉花似的云里看出些蛛丝马迹。正疑惑间,忽然瞧见一苗疆少女,穿蓝绸布裙子,戴银簪、银耳坠,身量纤细,面庞雪白,好似踏着云、踩着风,施施然落到地上。
“是我——”柳黛右手握着已然出鞘的“多媚”,看向郑夫人,“好久不见,南辛。”
郑夫人日日夜夜受冰冢折磨,此刻容颜已老,满脸横纹,见着柳黛,更是恨得牙痒心焦,只恨自己功力不够,若要硬拼,绝不是对手。她匆匆瞥一眼站在柳黛身后的月尘舟,心里有了底,堆出一副慈善面孔,“我原以为是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原来是柳姑娘,今日家中大喜,来者是客,往日恩怨尽可放一放,不如坐下喝杯酒,沾沾喜气。”
“我都没答应,你办的哪门子喜事?”她这话说的突兀,在场宾客莫不是满头疑问,面面相窥。
郑夫人僵着脸,极力忍住怒火,还在与她好声好气说话,“柳姑娘,家中办喜事,是父母之命,天经地义,怎地还要你答应?”
柳黛上前一步,扬声对着屋子里那直愣愣站着的新郎官说:“苏长青是我的人,我没松口,谁敢做他的主?”
一句话气势如虹,问得满院子的人通通禁了声,小丫鬟大气都不敢出,唯恐惹恼了她,立刻就要人头落地,身首异处。
可惜屋子里那人却不肯挪一挪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