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安看完一场情爱折磨的戏码,对情之一字又有了愈发深入的认知,他可怜的长青师兄,不知晚些时候,他上山瞧见满堂满屋的红灯笼,会是何等的惊异。
偷偷看单故剑一眼,瞧见他也失魂落魄模样,他的心反而定了定,好在不止他一人难受。
苏长青一路走来,发觉门中果然与往日不同,院内都已挂上红灯笼、红绸子,师弟师妹也都换了体面衣裳,就连丫鬟头上都添了两朵大红的绒花。他不禁问:“怀安,这是要办喜事吗?”
陈怀安闷着脑袋,囫囵乱答:“是是是,有大喜事。”
“谁的喜事?”苏长青又问。
陈怀安这回再不好答了,慌忙推了苏长青一把,将他推到正厅门前,郑云涛已在门内等候多时。
“师兄快进去吧,我看师父今日脸色不大好,师兄你答话可得悠着点。”
苏长青朝他供一拱手,当谢他提醒,转而深吸一口气,推门入内。
陈怀安说得不错,郑云涛已经在内坐了许久,他脑中回想着这几日发生的许多事,企图将他们一件一件理清楚。
一是呈上《十三梦华》,顺利送走了刘公公,京城那边算勉强有个交代,只是担心后续又生事端。
二是据彤儿所言,柳黛那妖女与长青互生情愫,难舍难分,确也不见得都是坏事。
三是夫人推断,柳黛的功夫之所以超乎寻常,是因她继承了月如眉的蛊,到如今已是苦苦挣扎,很快就要力竭不支。
三件事连起来,仿佛能碾出一根细细的灯芯,将火都引到柳黛身上。
念到此,再抬头时发觉苏长青已在厅中站了许久。
郑云涛打量他身如长松,面如冠玉,资质又好,使这一辈人里出类拔萃的人物,也难怪把小姑娘芳心勾了一个又一个。
他问苏长青,“这是从何处来?”
“弟子方从京城快马赶回来。”
这话半真半假,眼看最信任不过的大弟子也在他面前不老实,郑云涛不动声色,继续说:“听彤儿说,她在普华山庄遇见你了?”
苏长青道:“晋王有话交待,弟子便特意去了一趟普华山庄。”
“哦?晋王?”郑云涛也来了兴致,“晋王要交代谁?”
“柳黛。”
“柳黛?”
“不错。”实际晋王吩咐闻人羽去寻柳黛的事情,他并不知晓,他不过是依着晋王当日言行举止,瞎编乱造罢了。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莫不如是。
郑云涛却陷入了沉思,没想到柳黛这妖女竟然与晋王也扯上关系,朝廷的事情他本就不好过问,更何况牵涉晋王。
时局复杂,自保为上。
他换个坐姿,直一直背脊,正色说:“叫你来是有一件大事要与你商量。”
“师父请讲。”
“我受你父亲之托教养你长大,现如今你已年近二十,却尚未娶妻,为师心中颇为愧疚,好在彤儿待字闺中,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你二人自幼一起长大,情分不比旁人,我与你师娘便拿了个主意…………”
原来那红灯笼、红绸子以及丫鬟头上的大红绒花都是为他准备的,苏长青猛地惊醒,抬起头直直看向郑云涛,“师父师娘的恩情弟子永世不忘,但弟子心中已有心仪之人——”
“女儿家伤在脸上,总归是缺憾,不过长青,师父师娘心里都清楚,往后这九华山——”
“师父!”苏长青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得满头慌乱,“女子容颜或美或丑对长青而言并不重要,长青对彤儿只有师门情义,并无男女之爱,还请师父慎重考虑,勿要毁了彤儿一生!”
“要与你结亲,这是彤儿自己提的。”
“彤儿?”苏长青不敢置信。
郑云涛捋了捋胡须,慢悠悠说道:“你若不信,大可以成亲当日,亲自去问。”眼看苏长青这就要走,郑云涛再度开口,“长青,你我师徒一场,总不至于要与师父兵戎相见吧……”
“师父……”他踟蹰,犹疑,举步不定。
郑云涛又问:“二十年,不是父子,胜似父子,还比不过一个南疆妖女不成?”一拍桌,陈怀安与单故剑便都推门进来,两人一左一右架住苏长青,显然要将他软禁起来。
郑云涛道:“你大师兄若是要走,你二人便真真切切与他斗上一场,看看你大师兄手底下,有没有你俩的活路。”
“师父!”苏长青大声喊。
再喊也无用,单故剑与陈怀安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却也都收紧手臂,两面使劲,半拖半拽地把他带出正厅。
一出院子,苏长青便对陈怀安道:“我要下山,你与故剑合力也拦不住我。”
陈怀安满脸为难,“大师兄,你没听见方才师父都叫我与单师兄与你以命相搏了,你还真想弄死我俩啊?”
苏长青道:“你不明白,是我亲口许下明日之约,我一定要去。”
“大师兄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