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白药师颤颤巍巍地回答:“之所以这么确定,因为我听他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要推翻华家王朝……”
华氏,是李非本姓。
李非虽改名易姓生活了这么些年,但皇室和先帝带给他的荣耀感永远刻在心头。一听有人要推翻自家王朝,哪不怒意横生。
“呵,好大的口气。”
李非的眼底沉下来。
这刻,他少有地露出属于皇族的高傲,楚伯亦深深看了他一眼。
好在白药师是个识人不明的,看不出李非情绪,兀自道:“我进了御医院一年后,乾州上官家致残案发生……”
乾州只有一个上官家!
李非:“上官博,上官宰相,先帝时期的四大名臣!?”
白药师点头:“说起来,上官家那一年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上官博才过世,全家就中了一种怪毒。说它怪,是据描述,中毒的症状十分惨烈,中毒者虽都活下来,但后续都出现不同程度的残疾,有的瞎了、有的哑了。
先帝本来还打算给上官博之子封官,让其继承父业,但他成了聋子,终生不能入仕。一个威风八面的世家从此没落。
御医院里我最懂解毒,于是上面派我配合大理寺去趟上官家。经调查,我发现正是我私下购入配方的蜂毒,但可能药毒配比不太正确,手艺生疏导致……”
“等等!”李非打断,忽然问,“你是说,养蜂人的第一个案子并不是清平坊案,而是上官家致残案!”
据白药师的描述,养蜂人只是个江湖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十二年前机缘巧合下购买到唐门配毒秘方。
同时期,白阳会在朝廷异军突起。
养蜂人和白阳会搭上线,靠后者安排在一些宴会场合潜入世家大族,先后炮制了几个灭门大案,轰动朝廷,乃至惊动先帝,令向来爱才惜才的他下了决心剿灭白阳会。
遭到养蜂人毒手的世家,看上去都是百年世家,但算起来,并不是京城主流。就拿孙哲遭遇的清平坊案来说,西岭霍氏一族在朝廷里最高的职务也就是三品散官。霍氏老族长常年住西岭,来京城是送小女儿出嫁来的,顺带约几个老朋友来聚聚会而已。
对这样的家族制造惨案,效果很轰动,实际并没有动到世家的根基。
真正有权有势的大世家,是像刘孚、司徒冲那样的。
李非在看完白阳会的档案后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
开始,他以为可能是白阳会某种迂回前进、外围包抄的策略,又或者因为刘孚那样的世家守卫严密,外人根本混不进去。
但上官家案的发现,彻底颠覆了李非的判断。
养蜂人一开始就对当朝宰相下手了!
直取中军!
只是未遂才没被人注意到!
*
殷府。
林汝清很兴奋,因为殷莫愁今晚又召他来“练功房”。
昏黄的灯映在他的黑眼圈,连睫毛都在雀跃的颤动着。
傍晚就开始在这里倒腾,古琴、棋盘、笔墨纸砚,煮茶的工具……凭着对殷府的熟悉,如同乔迁新居般,他一样一样把东西往书房搬,还画了几幅水墨画挂在墙上。
不得不承认林汝清在琴棋书画上还是颇有造诣的,被他一布置,立马有那么点意境。
相比之前空荡荡,现在简直充满了艺术气息。
因为年少从军,殷莫愁有着非常不贵族的一面。比如说吃东西不挑,整个殷府像座碉堡,以及诺大的房间几乎没有家具,还有个搜罗了古今中外兵器的神机室,躲进去不问世事几天几夜。
说起来是个十足不解风情的大帅了。如果不是有个老管家打理,再加上春梅冬雪俩侍女知冷知热的,殷母这一年也常给殷莫愁屋子添置物件,殷府才算是有些生气。
再次来到殷莫愁的“秘密基地”,她曾说过从未带不想干的人来,他算第一个,林汝清有小小的得意,认为他在她心里的位置再次得到确认,感觉今晚可以做点什么了。
“搞什么鬼!”
孟海英一进来就见练功房大变样,看了圈,只有林汝清一人,心说这王八蛋怎么还把这儿当家了?
“你干嘛呢,谁允许你瞎来。”
领地意识受到侵犯的孟大将军兜头喝问。
林汝清欣赏着自己布置成果,颇自得:“关你什么事?殷帅都没说不行。”
孟海英算是明白了,这人在没进殷府前犹如丧家之犬,连正眼都不敢看他,现在殷帅要留他下来,立马大变样,竟对关西之虎摆脸色。
林汝清不太友好:“殷帅说喜欢听我弹琴,我就把琴搬来了——你说你们这些粗人,就是打仗,军中大营也没这么四壁徒墙吧,太冷清。”
孟海英本来就对他不满:“你懂个屁,这里是大帅平时休息思考事情的地方,就想一个人静静,不要花里胡哨!”
说罢开始动手拆墙上的画。
“喂喂你干嘛呢……”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