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声使村里的小狗叫了起来,一声狗吠,引起一片院子的狗都在叫。
陈西桃和孟亓下车,往村里走,要拐弯再拐弯才能到目的地。
村里的路灯并不亮,亮的是天上的星月,她问孟亓:“怕吗?”
孟亓笑:“孤男寡女,怕的不该是你吗?”
陈西桃不置可否。
大红色的木门掩映着,陈西桃从门缝看里面还亮着光,她拍拍门叫:“姥姥。”
没一会儿屋里有人开门出来,陈西桃激动的一直趴在门上,待门打开,一下子拥入日思夜想的怀抱里。
姥姥一下子呆住了,害怕的挣开,小心问:“你是谁呀?”
陈西桃又哭又笑:“我呀,桃桃呀。”
姥姥睁大眼睛,看了又看,又问一遍:“谁呀?”
陈西桃眼泪落了一脸:“是我呀,姥姥的小桃子呀。”
姥姥一脸疑惑,又是急,又是尴尬,半天憋不出话。
陈西桃使劲揉揉眼,让眼眶中的热泪消失掉:“咱们进屋说吧,好不好?”
孟亓在其后将门拴上。
姥姥那会儿在练书法。
书“上善若水”四个正楷,笔力遒劲。
她退休前是教高中语文的老教师,后来姥爷去世,她又得了阿尔茨海默病,儿女都不在身边,图个清净才搬到乡下老房子里。
陈西桃进门后,二话不说到卧房抽屉里拿了一本相册出来,熟练的打开一页,指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问姥姥:“这是谁?”
姥姥说:“小桃子呀。”
陈西桃又指向旁边那张年纪更大一点的照片:“这又是谁?”
“还是大桃子。”姥姥又说。
陈西桃将相册拿到自己脸侧:“瞧瞧我和照片里的人长的像不像?”
姥姥愣了下,凑前仔细看,睁大了眼,一拍腿:“哎呀,我的桃子,你怎么回来啦!”
老人拥孙女入怀,热泪盈眶,陈西桃抚摸老人的后背,看见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切的孟亓,冲他释然一笑。
孟亓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很想抽烟,于是在祖孙二人畅谈的时候出去,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扎上点了根烟抽。
天空上的星星多的不真实,夜凉如水,冻的人脑仁疼,可这样才令他清醒。
抽了两根烟,陈西桃打开屋门,对孟亓招手:“过来。”
是姥姥要见他。
“多谢你把我们桃子送过来呀。”
“不客气。”
两个人一问一答的客套了几句。
陈西桃见姥姥困了,便让老人快去睡,自己则和孟亓一人拿了个苹果,坐在沙发上聊天。
“要是有炉子就好了,可以围炉夜话。”陈西桃说。
只是现在农村的生活水平也越来越好,已经有很多人家不再烧炉子取暖,而是用暖气或空调。
孟亓说:“都好。”
陈西桃知道孟亓想等她打开心扉,她啃着苹果,很专心的样子,实则不知如何开口,试图拖延时间。
孟亓先引导她:“我猜想,你的这两位姥姥,一定是很不同的两个人。”
陈西桃说:“是。”
话茬有了,故事就好说多了。
陈西桃把白天发生的事情讲出来,孟亓在一旁静静地听。
孟亓听完后,沉声说:“看不出你是离异重组家庭的孩子。”
他有点自责,因为在今天之前,他从不知道这些事,而他原本以为他很了解她。
陈西桃坦诚说:“我性格里很多尖锐的点都来自于家庭。”
“小时候我爸妈说离就离了,他们觉得我是小孩,根本没想过和我说这件事,直到我妈拎包走了,我才知道这件事。你说,小孩子不是人吗,不是家庭的一员吗,大人凭什么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小孩身上,本能的忽视孩子在家庭中的感受呢?
哦不对,他们不是忽视,是自以为是。
他们以为隐瞒就是对小孩好,以为很多痛长大了就忘了,可血浓于水,哪有那么轻而易举的事儿呢。”
“再说了,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想等伤口痊愈,也要给人时间吧。我这边还没彻底好起来呢,他们可倒好,出国的出国,结婚的结婚。”
陈西桃笑了笑,一副无奈的样子。
孟亓一直侧着脸,深深看着她的侧颜,他很努力克制,才没伸出手来摸摸她扬起的嘴角。
“后来我爸和我现在这个妈结婚了,她刚来我家的时候,我…蛮警惕的。但我没有和她闹过,你知道的,她毕竟是我爸领了证合法住进家里的,后来相处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她对我也挺好,心眼也并不坏,就改口叫妈了。”
“我就叫过她那一声妈。”
“到现在,我每天都会因为这事儿痛苦,我觉得对不起我亲妈,更多的是我不知道这声妈叫的值不值。”
“她脾气太好了,从不会打我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