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那终究是她母亲,虽无力改变她的现状,却处处关怀她的生母。
她说,她孑然一身,在京中唯一的牵挂,便是母亲。
入东宫前夕,她穿着红色的喜服来到他的面前,神色安然,“师父,夕月前些日子谱的曲子,近日又做了些改动,还望您不吝赐教。”
她红衣如血,曲中锋芒毕露,杀机四伏,神情决绝。
她说,师父,我此生,恐怕再也不能穿上我最喜欢的红衣了。
她说,师父,我好像被这里困住了。
她说,师父,我在庄子桃树下埋的酒,现在,你可以独享它了。
当时,他也问了她同样的问题。
她回答他,“师父说命运如棋盘,怎么走,自有定数。师父若妄改天命,又会如何。”
所以他看着她入了宫,从盛放到凋零。
如今,她将再次入宫。
可他知晓,她们完全不同,命运,也将截然不同。
只是,自己呢?
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故事里的人
光
八月十五,天子大婚,举国同庆。
凰柔顺利进宫,成为这大锦朝的皇后。
那日,她初见这位新帝。面冠如玉,不像帝王,倒似陌上谁家少年郎。
她向他行礼,被他一把扶住。
“今日起,你便是这大锦朝的皇后了。”他扶她坐下,温声道。
“凰柔自当竭尽全力,为陛下分忧。”她与他客套着。
“好,肖相国的女儿,想必不会让朕失望。”
她起身,故作惶恐,“自先皇赐婚一来,父亲不敢有半分懈怠,只凰柔愚钝,恐有负圣托。”
新婚之夜,二人倒是极尽客套,末了,也仅是和衣而眠。
这位帝王,倒是出乎意料的好相处,不试探,不怀疑,放心地将后宫交由她,二人相处,也称得上相敬如宾。在外,他维护她皇后的尊严,对内,二人更似朋友一般。
或许是日久生情,久而久之,在风起云涌的宫廷内,他们倒也生出惺惺相惜之情。
凰柔逐渐成为一名合格的皇后,出阁前的日子,仿佛离她越来越远。
直到那日,她在御花园内,遇到她的师父。
他们话着家常,临行之前,师父说了一句,“看到你现今的样子,为师也便放心了。”
她依着出阁前的习惯向他行礼,言道,“凰柔从小到大,何曾做过令师父忧心之事。师父当知晓,凰柔从来都是拿得起,放得下。”
她回到殿中,突然想起了那一日所奏之曲,便命宫女将她的琴拿出来。
依着记忆中的谱子,拨动着琴弦,自是明白,那日师父,定是不满的。她未能弹出他心中的那只曲子。
明明曲调已烂熟于心,到底又有何不对。
她不解。
她独坐案前思索,不觉身旁多了一人。
“阿凰在想什么,这般入神。”
她被这声音惊了一下,忙起身行礼,“陛下。”
“在弹琴?”他扶着她坐下,问道。
她看着面前的古琴,笑道,“臣妾出阁前,师父曾教臣妾一首曲子,只臣妾愚钝,怎么也弹不出师父想要的感觉。”
他随手拨弄着琴弦,一边漫不经心地道,“阿凰又何必拘泥于别人的曲谱,向来曲由心生,你当依着自己的心,奏自己想奏之曲。”
她仔细思索一番,突然笑笑,有些释然“倒是臣妾狭隘了。”
那谱曲之人随心而作,她又如何能将那样的曲子重现呢。
由曲及人,她终究从未拥有过那首曲子,且现在,她亦有自己想奏之曲。
“陛下可否赏光,听臣妾弹一曲?”
“如此,洗耳恭听。”
影
夕月刚入太子府,倒是被妥善安置,可半月之后,方才得见太子一面。
那是她进入东宫后,第一次出太阳。她于园中散步,瞧见一少年郎在凉亭上坐着,脸色苍白,腿上搭着毯子,如同大病初愈。
她正想着回避时,那人睁眼,看向了她。
“你是何人?”他在她行礼时,出声询问。
“太子侧妃夕月,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她自报家门。
他笑了笑,却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听说你女扮男装,去了边境?”
“是。”
“边境风景可好。”
“自是极好的。”
“比之这京城如何?”
“各有千秋,夕月不敢妄言。”
“可惜啊,如今,你也被困在这里了。”
她皱眉,这句话说得,可谓是大逆不道。这人这般敢说,在这东宫之中,他的身份,呼之欲出。
“阁下是……”
他于凉亭中站起,来到她的身旁,“你好夕月,我,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