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驿站说信是郡城寄来的,我没拆。”程春娘笑道,“不用拆也知道是卫夫人叫人送的,除了这封信,还有几身衣裳。”
盛言楚赶忙接过信,还没看就被程春娘推搡了一下:“今个娘没空招待你,你拿些银子去外边吃点。”
说着就从抽屉里数出七八吊铜板,笑眯眯的道:“刚贵哥儿跟说你待会要请他喝羊rou汤?”
盛言楚拎着沉甸甸的铜板发笑:“娘,咱家就有羊rou汤……你咋还让我拿银子去外头吃?”
程春娘噗嗤一乐:“今天冬至,羊rou汤早就买完了,你且上隔壁吃去,他家羊rou汤味道不错。”
盛言楚欲说些什么,就听大堂传来说笑声。
“盛小秀才千万别跟我们争,你想什么时候吃秀才娘做得饭都成,但我们一年到头来你家铺子的次数不多,能吃一次是一次,你就可怜可怜我们,今个就去外边吃吧,把位子让给我可行?”
说话的人正是去年冒着大雪拉木材回家的商人,今年再遇,盛言楚不由展露笑颜,迎上去道:“快请上座。”
铺子里当下只剩一张大方桌,几个商人坐上后,盛言楚笑着敬了一杯酒,和商人们畅聊了一番今年的商行情况后,他才提着铜板悠哉悠哉的去隔壁铺子喝羊rou汤。
隔壁铺子的人也不少,盛言楚甫一进门就听到了程以贵的大嗓门:“……三碗冬节丸,再要一盆三色年糕,冬酿酒也要上一壶……”
盛言楚坐过去,调侃道:“怎么没见表哥吃羊rou汤?”
程以贵不好意思的伸手抹嘴,嘿嘿道:“你没来时,我跟云哥儿就已经喝了两个大碗了…”
盛言楚:“……”都喝了两大碗还点这么多?
冬节丸就是汤圆,嘉和朝讲究在这一天吃汤圆,寓意‘添岁’。年糕也是不能缺的吃食,尤其像盛言楚这样的书生,看到年糕必会叫上一碟子。
“年糕年糕,年年高——”程以贵Cao着静绥戏腔的调子高唱,将一碗堆着高高的三色年糕放到盛言楚面前。
“后年楚哥儿你就要下场乡试,我提前祝你旗开得胜步步高升!”
梁杭云起身倒了杯香气袭人的桂花冬酿酒给盛言楚,亦笑道:“一切尽在酒中,盼你桂榜高中前程似锦!”
盛言楚心中大惊,没想到这两人吵着让他出来吃东西竟然是为了送贺词给他。
“快吃,凉了年糕就不好吃了。”
程以贵将碗往感动的眼泪汪汪的盛言楚面前推,道:“我们仨是同一年进得康家,且我跟云哥儿虚长你几岁,见你这两天看乡试题看得眼下发青,我就跟云哥儿商议喊你出来透透气。”
盛言楚舀了一大口年糕塞进嘴里,吃得有些快哽到了喉咙,梁杭云忙将桂花冬酿酒递过来。
“乡试过后就是会试,我和贵哥儿愚笨,没机会和你一道上京…”说着,梁杭云俊俏的面庞上流出两行清泪,“届时你一个人在京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如果说感动,盛言楚当然感动,但——
他歪了歪头,鼓着腮帮子问:“你们俩今天这是怎么了?我后年才乡试,又不是今年,用得着这样伤感吗?再说了,我不过是比你们提前两年上京,你们至于愁成这样?”
梁杭云的泪戛然而止,程以贵挠头:“楚哥儿,其实我们有事求你。”
盛言楚愤懑的咬住筷子,白感动了。
原来梁杭云和程以贵为了躲避赵教谕扫荡式的逮人,两人决定将写对联的地点选在盛家小院。
程以贵双手合十,祈求道:“左右赵教谕不会去你家逮你,你就将你的书房借我们一用呗?”
梁杭云脸皮薄,为了挣一笔对联钱,也硬着头皮道:“每卖一幅我给你一个铜板如何?”
盛言楚被两人可怜兮兮的样子弄得头疼,只能点头,但有要求。
“将书房腾出来给你们用可以,但你俩别指望让我帮你们出对联!”
好听又要吉祥寓意的对联大抵就那些,为了卖出高价,书生们会绞尽脑汁想出好的对子。
盛言楚可不想自己美好的冬假被折磨人的对联给霸占。
“你真的不打算赚对联银子?”程以贵不甘心的问。
“不赚。”盛言楚说得很干脆。
卫敬回得信里夹了几张前些年的乡试考题,盛言楚得抽时间准备乡试。
见盛言楚拒绝,程以贵不好再强求,只能掏出小本本将盛言楚的名字划掉,旋即叹气道:“云哥儿,光我们俩超越不了赵教谕卖对联的速度,咱们得重新再找一个。”
梁杭云垮下脸:“书院的同窗悉数都让赵教谕给逮去了,咱们俩去哪找?”
“我倒有一个人选。”盛言楚插嘴。
“谁?”程以贵问。
“赵蜀赵秀才。”盛言楚道,“他最擅长做对子,你们俩负责起笔,他来出题最适合不过了。”
梁杭云有些犹豫:“赵秀才和你一样后年要乡试,喊他他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