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他们都回去吧,我和你说会话。”玉芝nainai依旧笑着,这个笑撑开她脸上的沟壑,如此甜美,仿佛此时她脚下不是万丈深渊,而是一片片鸟语花香。
“妈——求你考虑考虑我们——”长子双膝着地,泪流满面,见到自己儿子这样,玉芝nainai却不为所动,她再次转过脸说道:“留我和大司法两个人吧——就当我求你们。”她说话时语气没有任何的波动,闼梭想起船驶过风平浪静的海面,也许海下已经惊涛骇浪,却始终维持着面上的安宁。
为什么人们常把大海比喻成母亲?
“大司法——”一家十来口向闼梭投来求助的目光。
闼梭点点头:“让我和nainai好好聊聊吧——”他自带的沉稳与威严让其他人立即接受了这样的安排,一个一个走出了天台,现在就剩他与玉芝nainai两人。
“谢谢你,孩子,没和他们说我犯下的罪——”玉芝nainai说道。
“下来吧,有什么话下来说不好吗?”
“畏罪自杀不可以吗?”玉芝nainai到了这时,竟像个孩子般的耍赖与他商量:“真的不可以吗?”
面对这样的玉芝nainai闼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了一下,把自己最想问得问题提出来了:“nainai,能不能告诉我,是谁给了您毒药?”一个普通的老太太,她是从哪里拿到的罗比安芬,她是没有那种接触渠道的,他思量许久,认为应该是有人给她的。
“一个既是恶魔又是天使的人——”玉芝nainai说完,突然坐在边缘的屁股往前一动,整个人就要往下掉,闼梭反应极快,立即拉住了她的手腕,玉芝nainai个子不高,一米五出头,是个干瘦的小老太太,可就算如此闼梭再怎么强壮也依然感到力不从心,只觉得自己抓住的是千斤重的石铁,他吃力的说道:“nainai!活下来!拜托了!”
“怎么活啊!孩子——”nainai的声音让闼梭一阵心口绞痛,那是千疮百孔后的呐喊,他无言以对——是啊,怎么活啊?八十三岁的杀人犯。
“我这个年纪还能在监狱蹲几年呢?还是坐电椅呢?——孩子,nainai胆小啊——”
她的话语,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贯穿了闼梭,让他也跟着绝望着。
“我忍让退缩了大半辈子,临了了终于肯勇敢面对了,可我却做错了——”玉芝nainai说着,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击到闼梭心头,他只觉得快要窒息,快喘不上气。nainai看向闼梭,轻轻推着他的手:“给你添麻烦了——”
十七层的高楼,闼梭越过nainai的肩膀看见了下面的人,下面的物,如此渺小,就连苍天大树也矮了许多,一旦松手,他明白自己就是放弃了一条生命,这不是他想要的,可是把nainai拉上来,nainai所要面对的是漫长的庭审,一次又一次的反复审讯,结局也许是电椅,也许是遥遥无期的牢狱。
他想起了提出想要自杀的廉安,他不会为廉安的自杀行任何的方便,更不会纵容那个连环杀人犯用这样轻松的方式了结一切。可是玉芝nainai——并不一样。
“孩子,nainai累了,也老了,还身患绝症——”
这句话击穿了闼梭最后的神经,像是一串电流忽的钻入他的脑子里,麻痹了他的所有思考,只能依靠本能,于是他——松开了手——
nainai一张一合的嘴巴似乎是在说谢谢,闼梭只看见她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五官模糊了,那张皱纹密布的面孔成了停在他印象中的黑白照片。
突然有人抱住了他,把他从天台边缘拉回来,用力的攥紧了他,他只觉得这个怀抱好温暖,刚刚冰冷的心,也慢慢复苏,如初春的嫩芽在被一个寒冬的积雪覆盖后,迎接到了暖阳的洗礼——
“你是不是要吓死我!”这个人嘶吼着,差点震破他的耳膜。
用尽全力,他抬起脸好不容易才看清眼前的人——圆眼圆脸,好看的卧蚕,春一般的温暖样貌。
“医生,我放手了——”他木然的说道,然后伸出自己的双手,看着它们——
尽管被叫医生,可此时的男子并不是诃奈期,而是诃偿息。诃偿息再次把他搂入怀中:“我知道,我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懂此时的闼梭内心在经历怎样的责难。
听到诃偿息的安慰,闼梭从对方怀里抬起脸,仔细瞧着他,明明是诃奈期医生,他却觉得很不同,这份不同在哪里?似乎诃奈期医生也会安慰自己,却不会用透彻到看穿自己的言语这样对自己说。
诃偿息知道,闼梭对自己说这些,不是因为让自己去判断他的对错,对于闼梭来说,无所谓对错,只有选择——
“监狱的饭菜的确不太可口,nainai应该吃不惯——”诃偿息说道,这一生,他从没用这么体贴温馨的话劝慰任何人,除了闼梭——他合上眼,调动每一个细胞去感受怀里的男人,拼命汲取着对方散发出来的悲剧气质,好似在吸收养分一样。
分界线
楼下哭声一片,他悄悄走过围观的人群,坐在一旁,一会巡访司的车就到了。如果这时候来一根烟就好了,他这个不会抽烟的人,也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