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时见笑了一声:“你生怕动静不够大是吧。”
“我打电话叫老胡他们过来。”于玮说,“索性把动静闹更大些。”
“万一谎报军情呢?”
于玮啧了一声:“那你说怎么办?”叶时见没回答,反而拍拍手往回走,一路穿过储物室回到客厅,于玮好奇地跟上去,就见他径直走向鞋柜,在上头的收纳盒里摸摸索索了一阵,再收回手时食指上赫然勾着把车钥匙。
“老手啊!”于玮懵逼了。
“呃,”叶时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试图辩解,“林鹿的习惯,我也就试试看。”
他们再次回到车库,叶时见忐忑按下按钮,沉闷的啪嗒一声,解锁了。于玮朝他竖了个大拇指,顺势从公文包里掏出两副手套,递了一副给他,叶时见慢吞吞戴着手套,往后退了两步,冲车门抬抬下巴:“你开。”
于玮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怎么一点后辈的自觉都没有!”
“您开。”叶时见说,“前辈。”
在害怕什么呢?在不愿意面对什么呢?
车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子臭味冲了出来,像是闷久的皮革发了霉,混着另一种叫人作呕的古怪异味。叶时见拨开于玮钻进后座,车上干干净净,可是又显得过于干净,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发现什么了吗?”于玮打着灯在问,叶时见半跪在座椅上,埋头嘟囔着:“我总觉得少了什么。”说着一脚踩地往前又送了小半个身子。
“少什么?”于玮视线被挡了大半,眯着眼费力往里头看,叶时见动作忽然一顿,转过身往下看了一眼,说:“少了脚垫。”
为什么会少了脚垫,难道是因为沾了什么东西。
“接着找。”于玮有些紧张道。叶时见继续转身翻查,就在他扒开座椅缝隙的那一刻,他僵住了。
“找到了。”叶时见看着缝隙里未被清理的暗色血迹,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上次来Y省时老保安无意中说的一句话,他说甚至觉得还能闻到里面尸体腐烂的味道,叶时见闭了闭眼,说,“叫老胡过来吧。”
刑警法医就位,鲁米诺反应检测出血ye痕迹,点状蓝绿色荧光一路从车上延伸到车库地板,爬上台阶,钻进储物室,经过客厅。
客厅茶几边上有大片触目惊醒的血迹反应,八年前,宋谨城白音殒命与此,那时的场景大概用血流成河形容也不为过吧。
可这第三人的血迹是谁的?
荧光的尽头是后花园,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警犬围着后花园绕了几圈,最后停在一处草堆里兜兜转转。
刑警们已经把储物室的铲子锄头拿了出来,等着于玮发号施令,于玮发愁地看向叶时见,像是征询他的意见:“怎么说?”
Y省的冬天不冷,但这会儿他却觉得骨头都在打颤,一根烟见底,叶时见接过锄头:“动手吧。”
一铲一铲挥下去,刨开的泥土在边上堆成了一座小山,他希望不过是虚惊一场,可最后却落了空。
“真的埋了东西。”一个小刑警激动地说道,“好像是个人。”
圣诞来临的深夜里,一具完整可怖的白骨呈现在眼前。
衣衫腐烂,仍能隐约看见血迹。是男人的尸体,180厘米朝上的身高,左腿打了钢钉,生前应该受过伤动过手术,由此带来的腿部残疾可能导致他走路跛足。右腿腿骨里发现一颗子弹,而致命伤在心口位置,有另一颗同样型号的子弹。
这个男人是谁,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这怎么可能?”于玮惊讶地捂着嘴巴,“不会是……不会是……”
“左川死亡现场,他枪里打出去四颗子弹,消失的两颗就在这里。”叶时见说,“这个人是九月。”
“先别下结论。”于玮飞速运转着大脑,“等一切鉴定结果出来再判断。”
天亮的时候法医提交了尸检结果,这具尸体大概死于八年前,年龄在26到29岁之间。随后是子弹来源,确认了就是来自左川的手/枪。
太荒谬了。
他们苦苦追寻了八年的人,或许从一开始就死了。
如果九月已经死了,那后来出现的两个人会是谁?他们为什么都要假扮九月?
而真的九月为什么会葬身在这里,跟林鹿又有什么关系?
上次一起出现的两个人,一个为了配方偷袭他,那另一个人的出现是为什么?看着像是救了他一命,也许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阻止他发现这个秘密?
叶时见望向冰冷的白骨,恍惚间竟有种撕心裂肺的错觉。
他带着尸检报告回了H市,马不停蹄地赶往张修远家,张修远在听闻九月的死讯后沉默了许久,最后独自去了书房,过了一个小时才出来。叶时见不知道这静默的一小时里张修远想的是什么,但他还是很坦率地问了出来:“九月就是卧底吗?”
这一次张修远没有否认,他只是望着窗外,意有所指地问他:“如果你找寻的真相并非是你愿意接受的,你会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