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嫁(二十二)
顾念不做声,他打量几道后,这乌纱人身手在他之上,不好对付,可看着又不像是有杀意,这有些让他摸不透,遂道:“我的事我自有把握,阁下似乎并无立场。”
“那是我多此一举咯?”乌纱人道,继而转身背对着他,轻蔑一笑离了去,留下一道话音,“福神大人,莫不是要待到日后受烧灼皮rou之苦,才知妖魔难辨——”
“...”妖府只剩顾念与仙逸一人一剑,他眉间久久不能得舒缓,腹部淌血也只是简易包扎一番。他问仙逸,愿其有灵,道:“年胁迫陈然葬身火海是假,魔族幻境设在你剑身里的虚境是真。”
仙逸持续嗡鸣,似在肯定于此。
他忆起往昔种种虚境里给他传达的破碎记忆,摆手提剑上了房檐,冷哼:“罢了,我也不指望你开口,不过,我总有办法撬开他的嘴。”
要查的事没查到,顾念吹着冷风眼见市集夜市火热。
卖酒的摊子旁侧立着个卖糖葫芦的商贩,弓着腰将最后一根糖葫芦递给不知谁家的小少爷,他看着这商贩满足地收摊儿归家,神色好歹有了些缓和,伸手摸摸面孔,夜里冷,也不知现今陈然鸦祁一人一妖究竟身在何处。
再抬眼一瞧,两个字的吐真言:“少见。”他当是太阳没落的刺眼,没注意一瞥,今夜竟是血月。
“该走了。”说给他自己,夜里风大,顾念披着绒麾,离了这处木匠与两个徒弟的妖异府邸,他回了沈府。
沈府一家老爷没了,除了正门偏门与沈颍的院子挂上了大悲的白纸丧事,其他地方还是该红的红该紫的字,沈家如今的主母沈妙嫦那是一心半点的伤感都没有。
经过沈家如今的大少爷房檐,还能听见主母与少爷的花花肠子,偷听不是个好习惯,眼下顾念纠结来纠结去,闭着眼睛坐在了沈家大少爷的主屋房檐上,缝隙里看得见里头的光景。
大少爷长得一副小白脸的醉鬼样,他怀中坐着的正是妙嫦。
“郎君你不知道。”先是妙嫦埋怨娇嗔道,“那昭岁道士又要多的银两!”
“他要钱,给他便是,沈林氏当日死因也有他一份功劳,若不是他指正那沈林氏一身妖魔气当淹死井中,而今你能做主母?”
妙嫦赤着脸掩着帕子起身,佯装恼怒,斥责沈家少爷:“我?你这是觉着妙嫦贪慕虚荣?我这可是为了你!我若不做主母,你能成嫡子?坏坯子,同你爹一道!”
“好美人,你说哪儿的话——”那少爷当即环抱住妙嫦,软言软语道,“我的意思是留着这昭岁,他这位也能指正那寡妇妖魔,等她被抓紧官府,你我再打点几人让她死在里头,而后给那贪财道士下药,那往后就无忧了!”
“这还差不多,你知我真心便好!”
这二人一唱一和,接下来的动作迫使顾念红着面匆匆离去,要知道的如今也知道了,他与宋锦年留在此地已有时日,顾念可不笨,至少他觉着自己比宋锦年要聪明,这事儿让旁人猜都能猜个正着——
沈家原先主母是如今躺在井里的那位宽厚夫人,沈易一户仰仗着飞升了掌控神族的陈氏仙首,攀上了人间林氏的高枝,二人成亲生了嫡子沈颍。
后头应是娶了一房小妾,小妾难产死了,留下个儿子理所应当是庶子。庶子将沈易的龌龊遗传了个遍,与当时仍是湖柳头牌的妙嫦厮混。
沈易为人贪婪好色,嫁与他的林氏年长他几岁,他吃着花酒抱着美娇娘就逛去了湖柳,老子看上了二小子的相好,妙嫦与庶子瞒着家主密谋,一鼓作气试着枕头风儿,沈易与妙嫦合力害死了林氏,而妙嫦过门,成了主母使得庶子成嫡子。
原先的嫡子沈颍生性随母亲一般温和,却不知为何逐渐体弱,竟得了肺痨迅速死去。这妙嫦与庶子情投意合,为了家产又预备杀了沈易,谁知沈易碰上魔族,如今皆顺了他们的意。
遇见行于沈府之内,其实沈府再大,这点路不长,够他回房好几回,可他又不愿回,看房内灯火温柔,可想而知,他一开门准能在榻上看见宋锦年,顾年想来就复杂得头疼。
既然如此,他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师弟的心上人是何境地?究竟历经何事,柳杏成魔陈然成魂,兴许该此时去探.
想到此,顾年便当做没瞧见房内灯火,负手转身就跃上另一处房檐,正欲往柴房去,却被一阵熟悉的声音叫住。
“师兄!”
血月之下,一人穿着靛蓝武当行衣衫,长发灼灼在月色,烧灼同月,陈然坐在房檐上同他招手。顾念心惊,想起魔族设下的虚境里陈然被火生生吞噬的惨状,莫名心悸。
仅仅只是数日不见,临走上马前他这个挚友还是需要担心的师弟,回来眼睛里却是没什么波澜,苍白着脸也消瘦不少。
他走到陈然身旁,见他神色黯淡,身旁四散着未曾开封的酒酿,温声道:“阿然,叶姑娘等了你许久。”
“我,我知。”陈然落寞苦笑,待顾念坐在他身旁才拨开一坛酒,“师傅说你离他往府邸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