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勒尔懒懒散散地翻了个身,一边胳膊垂在床沿。
他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的最终他躺在辽阔的青草地上,远方是连绵的高山。皑皑白雪覆盖了山头,万里无云的天是纯粹的蓝,太阳下的水潭反射出耀眼的光泽,亮得像一滩碎银。
万物仿佛趋于静止达向无尽的永恒,浩瀚的星河不过弹指便灰飞烟灭。睁眼时,凯勒尔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睡了几百年。
他看到卷着火焰的岩石坠落在大地上,房屋一个接一个烧成一片。人群四散奔逃,不断有人倒在地上,尸体很快就被后来者的脚步淹没。婴孩的哭喊被爆炸声覆盖,很快消失不见。洪流浇灭了山火,泥石流将一切掩埋在地底。
凯勒尔捂着额头。这只是一个梦而已。他想。毕竟他现在还好端端地躺在床上。
他已经逐渐熟悉希洛家的破烂天花板了。凯勒尔活动了一下筋骨,像往常一样迅速起床。
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的腰根本使不上力。肌rou像失去神经连接一样僵硬。他努力挣扎两下,总算找回一点血ye流通的感觉。
他只记得昨天进入了黑魔法师的城堡。随后希洛也来了,然后……
就是一片混乱了。
就在凯勒尔努力回想却一无所获的时候,一只爪子扒到他身上。
他跌回床上的声音惊醒了趴在地上睡觉的米卡。即使在梦中也长期保持高度警戒的狼瞬间迅速支起耳朵,见是他醒了又放松下来,两只前爪搭在床沿,甩着尾巴。
“嘿,是你啊。”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躺在这个陌生的房间,但熟悉的生物给了凯勒尔一点安全感。他腰疼得打抽,便也懒得动弹,随意伸手过去摸了摸灰狼的脑袋。
得到回应的米卡兴奋过头,后脚一蹬,一个不留神蹦上了床。凯勒尔腰上被庞然大物这么一压,疼得他差点翻白眼。
“好了好了……”
他咬牙一边安抚过于激动的犬类,一边稍稍坐起来些让枕头垫在身下。米卡骑在他腿上,在脖颈嗅来嗅去,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脏死了。”
虽然这么说着,他却是在笑的。
身上的动物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尤德尔买来陪他玩的那只猎犬。它凶猛无畏,打猎时永远会带回来最多的战利品,让凯勒尔在同龄人中十分有面子。它最终也像个战士一样死在了战斗中,为年少轻狂不知好歹的凯勒尔挡下了棕熊利爪的致命一击。凯勒尔亲手将那团血rou模糊的物体葬在了后山。彼时尤德尔就站在他身后,看少年红着眼睛强忍泪水,一言不发。
“无需伤心。它保护了你,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凯勒尔离去时,尤德尔望着远方的苍云,没有回头。
“你会习惯的。”
可凯勒尔还是没有习惯。
他没办法接受昨晚还在一起喝酒的队友第二天只有被剜出的心脏,也没办法接受合作伙伴反手将他推向深渊里。在生与死的边缘反复徘徊,他变得越来越谨慎,逐渐开始一个人单独行动。因为只有自己能信任自己。
他再也回不到那时候了。
怀里的东西小心地拱了拱他的脸颊,舔了下眼角,凯勒尔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沉思。活蹦乱跳的大狗似乎被他突如其来的沉默镇住,一动不动,乖乖窝在怀里当他的抱枕。
他摇摇头,甩掉沉重的思绪。“我没事。”他推开米卡,扶着腰慢慢起身下床,“饿了吗?走,去喂你吃点东西。”
厨房里飘来阵阵香气。
凯勒尔自己填饱了肚子,便开始翻剩余的库存。希洛说过他不沾荤腥,所以储藏里一大半都是素食。凯勒尔望着一水的绿菜叶皱起了眉。
“你也太惨了。”他不由得感叹,“希洛是不是以为他养的是只兔子?”
米卡在他脚边转圈圈。他当然不会也不能说自己从来都是出去抓兔子吃的。希洛除了偶尔派他办事,几乎不管米卡的自由活动。
凯勒尔抬头朝楼上看,注意到二楼的门紧闭着。那是希洛的房间。
希洛还没出来。
凯勒尔犹豫片刻,想要上楼去看看。如果他没猜错,昨天是希洛带他回来的。睡到现在,他还有一肚子问号没有解决。毕竟这一趟除去参观了一下黑魔法师的住所,可以说一无所获。
然而就在他踏上楼梯时,米卡突然跳起来,咬住他的衣摆将他死死往回拉。
凯勒尔一下没站稳,打了个趔趄。
“别激动。”他拍着大狗的头试图让它松开,“我就是去看下他的情况。”
然而米卡铁了心不让他走。简单的布料被扯成直线,凯勒尔心疼他就这一件衣服,大眼瞪小眼对峙半天,终于认输。
“好好好。”他投降,“不去就不去。”
米卡这才松口,警戒地盯着他。凯勒尔想自己得找个机会游说希洛让他回城里一趟。他被米卡劫持过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在这儿睡了两天,愈发感觉生活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