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
将进门的狗牌随手丢在看门人的木桌上,凯勒尔大踏步迈进了图书馆。
为宫廷中贵族们开设的藏书室奢靡华贵却一直少有人迹,凯勒尔又特地挑了个大早,图书馆里空空荡荡,回响着靴子后跟撞击大理石地板的踢踏声。
凯勒尔踩着旋转的木质楼梯步步向上走。魔法相关的书籍虽然未被列为禁书,但人们大多因为心生忌讳而少有触及。再加上时代久远,文字更迭,许多经验早已失传。它们被封锁在高高的阁楼上,积了一层时间的尘埃。
凯勒尔的手搭在书脊上依序滑过,最终停留在一本破书的烫金标题上。他勾着守着抽出那本书,拍了拍灰尘,呛了两声。随后盘腿席地而坐。
这是他能在过去任务中活下来的秘密。
扭曲的文字如同组成天书,凯勒尔对这种古老的符号一无所知。然而读不懂文字,他却能看懂每一页标注的图案。
那是魔法师们独有的法纹。每一章都记载了一种不同的咒术。这是一本有关魔法的百科全书。虽然作者的名字早已被磨去,里面详尽丰富的知识却被完好地保存了下来。
凯勒尔虽然行事大胆,又并非莽夫。执行任务前他总会先尽可能将一切信息掌握在手中。魔法师们常常因为掌握了异常的力量而变得狂妄自大,却不知任何事物都有其弱点。这本书记载了各种咒术的运转和破解方式,让凯勒尔每一次都能在绝境种化险为夷。他只要找到对应的目录,具体内容就交给研究院的老古董们去琢磨吧。王权在上,那些古板高傲的老头不得不低下头和这群他们认为是蠢驴的雇佣兵合作。每次凯勒尔笑嘻嘻地将羊皮纸递给白胡子院长,都享受看他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模样。
清晨阳光沿着狭小的彩窗缝隙滴落在木地板上。凯勒尔一手撩起衣服用嘴咬着下摆,对照着自己的腹部花纹一页页刷刷翻过。
没有。
他仔细观察了书中每个相似的蝴蝶纹路。却没有哪一页能与他身上的完全贴合。这在过去是不曾有的——魔法的种类虽然千奇百怪,但随着时间流逝,其中艰深复杂的部分早已被时代抛弃。现存的咒术数量越来越稀少,水平也越来越低下。靠着这本厚厚的古籍,凯勒尔还从未失手过。虽然封面名字早已被抹去,但每看见几百年前就已有如此丰富详尽的记录,凯勒尔能想到这不是一般人能完成的大作。
难道真的就连此书作者也不知道他身上是什么?
不知不觉一上午过去了。凯勒尔看得头晕眼花,烦躁地将书丢到一边。春风在书柜间捉迷藏,带动残破散乱的纸张呼啦啦飞起。一张已经从书脊中脱落的羊皮纸缓缓飘落在凯勒尔脚边。
他心情不佳,斜眼瞟过去。
纸上的墨迹已经模糊了,一团团小黑点像一群排队前进的蚂蚁。唯有上面的图案像被用魔法Jing心保护着,过了百年时光也分外清晰。
凯勒尔顺势拾起纸张。与其他记载不同,这张羊皮纸上的图案不是用笔墨画上去,而是像雕刻般刺出了深深的印记。像鸟类脚印的三叉痕泛着银色的光芒。毫无疑问,这个咒印对作者来说有重要意义。
凯勒尔仔细打量了一会,莫名觉得眼熟,随后捞起衣服一角。
他发现黑蝴蝶翅膀上似乎生着相似的银色纹路。
是夜。
凯勒尔躺在床上望着座钟左右摇晃的钟摆发呆。他离开图书馆后将那一页古籍拿到了研究院。老头看见那比儿童涂鸦还要混乱的字迹差点没当场倒地,反光的脑袋在午后阳光下更加亮眼。凯勒尔才不关心他什么时候归西——研究院和尤德尔管理的公会素来不太对付。若是这边人哪天没了,尤德尔位置将会坐得更稳。
他去商行填补了一些装备。两件有重要意义的武器折在战斗中让凯勒尔心疼不已,不得不用次等货暂时充数。他还盘算着哪天重新回去找找能否寻到哪怕一点残骸:那是小时候刚开始训练时尤德尔给他的宝贝。也许如今刀不够锋利,护身符里蕴藏的魔力也不再强大,却是他每次出发时的信心来源。
路过酒馆时老熟人在楼上冲他招呼邀他一叙。凯勒尔抬头对着她勉强遮羞的布料吹了个口哨,没再多停留,径直朝着一座高高的城楼去了。
王城守卫总管是他旧识,幼年在院子里舞刀弄枪把彼此揍得鼻青脸肿的日子还历历在目。希洛的事情不止与凯勒尔自己有关,还牵扯着整个王城的安危。与其单打独斗,还不如借那人一臂之力轻松。可惜凯勒尔走到塔楼门口,却被卫兵通报说总管身负使命,暂时离开王都去了边境。凯勒尔遗憾地啧啧嘴,决定下次再来敲他竹杠。明明从来自己才是在外漂泊的那个人,这次却要体会等待别人的感觉。
奔波一整天回家时,一轮明月正高挂树梢。凯勒尔正碰见尤德尔披上官服急匆匆地出门。他还没来得及问话,马车车夫便已扬鞭而去。能请动尤德尔的人世上没几个,凯勒尔心知肚明多半是自己昨天的报告的后续。他也不甚在乎,大大咧咧遣散看热闹的仆从,自顾自打算回房间睡觉。尤德尔爱与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