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看诊后得知,那大腹妇人肚中应是恶瘤积ye,难以用药石消除,需开腔割治,但这等匪夷所思的手法别说是明琬了,便是有着几十年经验的老大夫也不敢下刀,若因此感染,依旧是要人命的大事。
妇人肚子胀得皮薄光亮,青紫色的血脉清晰可见,闻言已是认命,勉强求明琬开了两服汤药便哭啼着蹒跚离去。
之后又来了几个风寒的病人,不过是小症状,堂中的药生能应付,明琬便收拾东西回了对门府中。
从角门而入,转过回廊,便在中庭处撞见闻致送客出门。
此时若规避已经来不及了,明琬便索性停了脚步,朝闻致身边那位朱袍阑衫的贵气青年行了一礼。
“小闻夫人不必多礼,快请起!”李成意虽与李绪有三分相像,气质却截然不同。李成意剑眉星目,自带一股朗然正气,笑着道,“都怪予之将小闻夫人藏得太紧,这么多年了,本王还是第一次有幸面见真人。”
明琬道:“殿下心怀天下,我一介妇人不足挂齿。”
李成意不知为何大笑起来,道:“小闻夫人这话不妥,天下是父皇的天下,何以轮到我来心怀?”
两人不过随口聊了两句,闻致便皱了眉头。他与李成意关系好,私下不计较那些君臣之别,直接对陈王殿下下了逐客令:“慢走,不送。”
李成意今日目的已达到,心情正好着,轻笑着看了眼闻致道:“记得你答应我的事,事成之后,我给你批半月假期,准你与尊夫人浓情蜜意一番,以弥补过去分离的缺憾。”
“你答应了他何事?”李成意走后,明琬问闻致道。
那些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闻致简而言之道:“朝中之事。”
明琬有些担心:“你不是还未官复原职么?”
闻致依旧是那个坚不可摧的闻致,仿佛再大的难题也只是“能解决”和“花点功夫能解决”的区别,若非方才见过他的手札,明琬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人也有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时刻。
他眼中幽冷的黑眸中像是荡开了一缕日光,望着明琬低声道:“有心事?”
明琬抬手,摸了摸自己嘴角抑制不住的弧度,而后点点头:“有点。因为方才,我知道了一个秘密,像是品到一颗糖,酸甜参半。”
“是何秘密?”闻致果然被勾起了兴致。他大概想不明白,这闻府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闻致,”明琬并不想戳破他藏在心底的秘密,只弯着眼道,“你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什么话……”片刻,他仿佛明白了什么,视线落在明琬怀中抱着的姜氏医典上。
他何其聪明,只稍加推演,便知自己的手札多半暴露了。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有了一瞬的发慌,很快恢复镇定,问道:“你看见了?”
明琬默认。
闻致大概不知该如何应付这场面,索性转身欲走。明琬合理怀疑,他是要去撕掉那本手札‘毁尸灭迹’,忙拉住他道:“我并非有意,只是去找医书,不小心瞧见的。偷看人东西的确不好,我反思过了,你莫生气。”
“没生气。”闻致的耳尖有些红,转过身兀自镇定,良久才斟酌道,“我有很多话,不知该如何说出口,说多了,总疑心是在博你同情,所以……”
“我知道。”明琬安慰他,“这没什么难堪的,闻致。”
顿了顿,她又试探问:“你可以,将那本手札送给我么?”
那上面记载的,全然是不一样的闻致,着实太吸引人了,酸甜苦辣皆是如此真实。
闻致一顿:“不可以。”
他绝不会将这么“啰嗦致命”的东西交给明琬。
“闻致……”
“不行。”
“闻致!”
“明琬,听话。”
没几日,皇帝解了闻致的禁令。随着燕王李绪的婚期将近,官复原职的闻致反倒清闲了下来。
可明琬总觉得,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仿佛双方都在憋足了劲儿,只待东风乘势。
十月转瞬即到。燕王府内,满堂红绸喜字亮目非常。
“都安排好了?届时满朝文武重臣皆会赴宴,出不得岔子。”屏风后,李绪以骨扇敲着掌心,漫不经心道。
屏风外,一名武将打扮的汉子低声道:“王爷放心,万事妥当!宫里那位身边也都换成了我们的人,只待大婚当日,一举……”
李绪将骨扇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冰冷的声响。屏风外的人立刻惊醒似的,抱拳跪拜道:“属下失言!”
“出去。”李绪淡淡道,明明是带着笑意的嗓音,却蓦地令那汉子惊出一身冷汗。
“是,属下遵命!”汉子忙不迭退出。
李绪坐在案几后,屈指有一搭没一搭点着案几,忽而道:“来人。”
“王爷。”两名暗卫神不知鬼不觉地从Yin暗中现出,朝他躬身候命。
“忠勇伯家的那位姑娘,一定要处置妥当,永绝后患。”李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