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会些什么,明琬自然不会去打扰,便去自己的药堂坐诊授医。
这几日药堂渐渐打出名气来了,前来问诊求药之人不少,几个药生也都谦逊好学,协助青杏将药堂打理得井井有条。下午来了个大腹便便的妇人,并未怀胎,腹中囊肿应是某种病灶,有些棘手。
明琬想起之前姜令仪留下的那几本祖籍医典中有类似病例的记载,又怕侍婢不识字翻乱了典籍,想了想,她还是决定亲自回去取。
路过书房时,书房门依旧紧闭,门口站了许多陌生威仪的侍卫,应是李成意带来的人。
明琬回了厢房,循着记忆从书架上抽出姜氏医典,却不小心带落了一本手札。
是闻致夜间常写的那本,竟然混在她的书中藏在了书架的隐秘处。
明琬失笑,蹲身拾起手札吹了吹灰,正要放回书架上,却无意间瞥见了其中记录的内容,不由一愣。
手札中记录的并非什么权谋大计,也非密令筹划,而是一些琐碎的日常小事,且每一页的记载,都与明琬有关。
【开化二年,元日。
吾于朝堂之上,惯于唇枪舌剑,不知如何哄人。小花说若有口难言,可以笔代之,将心中所想一一具录,不失为倾诉之道。下杭州前想过千万种带回她的方法,然一见面……】
后面写了句什么,又被划去,继而接上:【今日携她归家,吾心甚喜。】
开化二年元日,正是明琬随他从杭州回归长安的那天。她心神一动,鬼使神差地,继续朝下翻去……
仿佛风吹迷雾,遮挡在自己眼前的一切即将浮出水面,带出一个她所不了解的、闻致的内心世界。
第75章 遗书
【开化二年, 初九。
她伏案而眠,未完之草药图本压于手下,雪颊染墨, 倦怠无比, 令人见之心生怜惜。吾而今所愿, 只盼其安然活着, 不必事事争强,然有前尘之鉴, 她于吾尚有戒心, 不敢相劝,唯恐言语锋利,惹她不快……】
字里行间透着小心无措, 还有淡淡难以排遣的忧愁。明琬甚至能想到他于夜深人静时执笔,微微皱眉落下字字心事。
后面还补了一句:【她笔下画技,着实不敢恭维。今吾代笔,非是邀功, 而是不想其劳累至此。虽力微而竭尽所能,实不知所求为何?】
被堂堂首辅大人盖章定论“画技糟糕”, 明琬一时心情复杂, 又朝后翻了一页。
字迹明显潦草狷狂了不少, 这日似乎他心情颇为糟糕。
【开化二年,上元。
今日生辰, 久候她不至,桥边烟火徒劳放尽, 满地余灰,看着她与姓章的于门前攀谈嬉闹,吾竟嫉恨入骨, 如万蚁噬心。当年她生辰之时,亦是久等我不至,或是为这桩旧事报复,可往事已然发生,便是痛哭流涕也无法重来,既如此,吾因何要忏悔?只恨不能将她永缚身旁,永囚心中。】
【开化二年,一月十六
今日在庭中,她收养的那孩子问我:为何这么久不去杭州寻她们?
稚儿年幼,不知非是我不去寻她,而是她不要我了。】
【开化二年,一月廿三。
教她对弈,得以亲近,心中略喜。】
【开元二年,二月初一。
昨夜故意输棋之事被她知晓,她似颇为介怀。吾原以为如此能让她开怀,看来不尽然。已责罚小花。】
【开化二年,二月初九。
姓章的已被逐出长安,自此无人再缠她离间,喜。】
【开化二年,二月十六
太医署老顽固强占她之手稿,已罚。情难自禁吻她,她不喜,以为戒。】
【开化二年,二月廿四
今日癔症复发,认错了她。一时心如悬刀,不知将来她若知晓我病重如斯,会否害怕?】
看到这,明琬心中一酸。心病的折磨,Jing神的痛苦,当时的她并不知闻致强硬的外表下埋藏了这样的惶恐与害怕。
继续往后翻去,是沈砚被李绪的人绑走的那段时日,手札中记录是零碎潦草的三言两语,可以看出闻致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紧绷。感情不顺,亲人受难,病症的加重还有朝局的紧张,皆令他心情燥郁,尽管他呈现在明琬面前的永远是游刃有余的冷静模样,好像世上没有什么能打败他……
手札中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再次记录是一个多月以后,他突然带回了一只狮子猫。
【开化二年,四月十三
她发现了。】
短短四字,不知蕴含了闻致多少无措惶恐,和偏执的挣扎。
之后的明琬醉酒‘调戏’,因干扰她药堂坐诊而争执,游船遇刺她数日昏迷不醒,一直到她答应与闻致重修旧好,每次寥寥数言,道出了他深埋在心底的真实情绪。
越到后头,类似于“她不喜”“不悦”“喜”这样的字眼出现的次数越发频繁。难怪明琬觉得闻致这几个月来的变化很大,原来如此,他一直在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