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顾攸宁是有些诧异的,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不了。”
见她如往常一般拒绝,杜掌柜也不意外,但还是低声劝了一句,“那位李成元先生可是画界的顶梁柱,那些王公贵族谁不争着想求他的画,他若是帮您说几句话,您日后字画的价格只怕比如今还得翻上几番。”
这世道就是这样。
懂行的人看画功,不懂行的人看名气。
说句不好听的,那位李先生即使在白纸上随便点个墨都有一堆人争着抢,保不准还得说一句有意境,可放在顾攸宁身上,即使她画得再好,但名气若不高,价格翻了天也就到这了。
杜掌柜和顾攸宁做了两年的买卖,知道她家里的情况也知道她缺钱,这会是真心实意给人建议。
顾攸宁抿了抿唇,心中似乎有些意动,但最终还是拒绝了:“不用了,我平日也不是很方便出门。”
而且,
她也怕麻烦。
钱多自然是好,但若是因此惹了旁人的眼,接踵而来的麻烦也足够让她头疼了,这样……她还不如多画几幅画。
钱虽然少,但至少不会有什么麻烦。
想到她的身份,杜掌柜轻轻叹了口气,到底是没再劝。
“那我下个月再来。”顾攸宁说完这句就戴上帷帽站了起来,她今日还得去善汇堂替小满重新配药。
杜掌柜知道她不喜欢别人知道她的身份,平日就连马车都是停得很远,便问道:“要给您叫车吗?”
顾攸宁摇摇头,“不用了。”善汇堂离这不远,她打算直接步行过去,同杜掌柜告辞后,她独自一人走出惟芳斋,沿着街道朝善汇堂的方向走,余光瞥见街道两边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才恍然想起又快过年了。
家里出事后,她就没怎么过过年了。
顶多和小满、嬷嬷他们在东院烧一顿团圆饭吃,不过到底是个喜庆日子,她心里估量着配完药之后还能剩下多少银钱,打算回头给小满他们带些吃的,再买几块布,做几件新衣裳。
她虽然名义上还是顾家的小姐,每个月的月例也是有的。
但例如那些衣裳首饰,却是偶尔才能拿一次,便是有也都是别人挑剩下的……顾攸宁并未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她从前喜好打扮,样样都要最好。
如今只想着生存,哪还有这些心思?对于如今的她而言,衣裳够穿、首饰够用就行。
也没必要因为这些事闹到徐氏面前,平白惹人笑话。
这样一笔笔计划着,也就到了善汇堂。
门前的伙计早就认识她了,见她进来还是忍不住眼神放光,一边请人去后堂,一边放低声调同人说着,“孔大夫那边还有个病患,您先坐会。”
“多谢。”
顾攸宁朝人点头道谢。
年轻伙计顿时红了一张脸,结结巴巴说了一句“没事没事”,又给人上了茶,这才小跑着离开,等到布帘处又忍不住偷偷躲在外头往里头看。
“看什么?”
身后传来一道老迈沉稳的声音。
伙计吓了一跳,白着小脸转过身喊人,“孔,孔大夫。”
老者看了里头一眼,又看了伙计一眼,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皱了眉,“下去吧。”等人走后便打了帘子走了进去。
顾攸宁见他到来,立刻起身喊人,“孔大夫。”
“嗯。”
孔大夫点点头,自行坐到了桌子后,打开盒子把早先准备好的药拿了出来。
看到这几只药瓶,顾攸宁的脸上终于扬起一些高兴的笑,她平日总是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如今笑起来却显露几分这个年纪才有的天真,孔大夫看她这幅样子,抿唇道:“你以后别来了。”
顾攸宁一愣,目光怔怔地朝人看去,显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孔大夫看着她,沉声道:“你自己清楚你弟弟的身体,这些药根本就不能治愈他的身体,而且他这阵子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多,这些药已经没什么用了……”他顿了顿,又道:“你一个姑娘家,实在没必要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
顾家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他怎么会不知道?
这些药用人参、灵芝制造而成,一瓶就要几百两银子,偏偏那位顾家的小少爷还得日日服用,也不知道这丫头是从哪里赚得银钱。
但肯定不容易。
他一个开门做生意的大夫,实则是不需要管这些事的,病人需要药,他卖就是。
但对顾攸宁——
他实在是有些可怜这个丫头,这才忍不住多嘴劝人一句,这会见她小脸发白,语气也跟着缓和一些,“顾小姐,你做得已经够多了,便是你父母在天有灵也不会责怪你。”
顾攸宁闻言,并未说话。
她低着头,覆着白纱的轩窗外打进一些午后的阳光,她整个人都被日光笼罩着,透出几分虚幻的模样,因为低头的缘故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有那双纤长的睫毛在日光的照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