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第一遍来电时他没接,因为人潮兴奋躁动,他
一边攥紧朱砂的手,还得顾及着朱砂另外一边那吊着石膏的胳膊,生怕哪个没长眼的东西撞上来再碰着她的伤口。
紧接着,手机又开始震动第二轮、第三轮……卢南恐袭暴动,国际航线封锁。
基金教父非要在第三次世界大战前夕赶到战场送死的事情传遍了整个纽港市,没有人会在这个关头一遍遍打电话骚扰他。
除非有什么比三战爆发更危机的事……又或许就是三战要爆发了,如果是的话,他和朱砂必须立刻返程。
于是他在欢呼声中按下了“接通”。
倒计时的钟声开始敲响,他听不见对方说了什么,只能一手举着手机贴在耳边,另一只手松开了朱砂的手,堵上耳朵,慢
慢挤开了人群往旁边僻静的地方走去。
那通电话与三战无关,对他的意义却如同三战一般重大。
卢南与纽港市有六个小时的时差。
电话的另一端正值晚上六点,精英组开了个小会,一致同意向Boss告状和威胁。
“如果您任由朱小姐清算了基因医疗项目,那么新年新开始,我们六个人会集体辞职。”
顾偕脸色苍白,举着手机僵硬地站在人群中,身旁的欢呼和喜悦几乎淹没了他,但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基因医疗项目是可以改变人类未来的科技,白川那个女人是除了他以外唯一进过朱砂家里的人。
朱砂竟然一意孤行放弃了前途大好的项目、背叛了唯一的朋友、不留情面地与多年的手下决裂,心甘情愿为他毁灭自己的
世界。——当初为什么放朱砂自由?——这就是理由。
他细心雕琢了十年的小姑娘,完全没有自我。
那华丽的皮囊之下,是一缕空洞的灵魂。
他想让他此生唯一的珍宝能肆意地哭,随心地笑,不论爱还是恨都能自由。
车玻璃慢慢降下,露出顾偕半边英俊的侧脸,深夜的冷空气一拂而入,将淡紫烟雾瞬间吹散。——让她走,还是让她留?
·一架飞机倏然城市夜空,鳞次栉比的大楼灯火通明,朱砂裹着风衣站在天台上,脚下是繁华到炫目的城市夜景。
她掌心里紧攥着手机,手机屏幕上隐约显示出优昙雾兰的百科。——顾先生送来优昙雾兰的那晚,是否说过什么吗?
她仔细回忆着有关这盆花的一切,却发现脑海中的记忆少得可怜。
他什么时候送来的这盆花?爆炸前?还是爆炸后?
那段时间的记忆实在太混乱了,先为了赵凯源烦恼,后来又处理豆沙湾爆炸,很多与这两件无关的事情都被模糊掉了,提
到这盆植物,她脑海里最清晰的印象,反而是她将兰花送到何崇添桌上的那一刻。
好像是……有一天晚上加班,她让白清明先回家,自己去茶水间觅食,深夜办公室里没有人,顾先生将她抵在的白玫瑰前
来了一发,期间除了逼着她说“硬不硬”“爽不爽”以外还有什么喜欢什么花之类奇怪的话,然后将一盆花送到她办公桌上。
当时她太累了,又看顾偕那副神清气爽的样子不顺眼,也没认真听他说什么,敷衍了两句就转身回办公室的卧室里睡下
了。
后来几家房地产公司趁机吸血,赵凯源渔翁得利,她走投无路时,顾偕才告诉她这一盆花的价值,以此提示她如何反杀回
去。
而对于如何得到这盆花,顾偕反而绝口不提。
他像个旧时代走来的人,维持着老派的体面,默默做事,不多言语。——但是不说的话,她又怎么知道?
寒风如刀般刮着朱砂裸露在外的小腿,不久便从脚踝至膝盖以下的皮肤都冻成了红色,她望着深深夜色,下意识摸了摸手
指的尾戒。
不,他说了。
他在烟上印下了她的名字。
然后她跑了。
·今夜无人入眠。
卧室里开着一盏柔和的月球夜灯,尹铎在床上翻了个身,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显示着凌晨四点。——失眠三个小时了。
他认命般叹了口气,啪地按下了床头灯,起身走向了书房。
乌龙茶摆在手边,哗啦翻开卷宗,他再次捋一遍整个豆沙湾爆炸案。
不知为何,今晚只要他一合眼,眼前就会浮现出朱砂的脸,就连现在顺着时间线回顾事件,他仿佛都看见朱砂做决定时的
表情,甚至她犹豫时紧皱的眉心、顿悟时垂下的眼梢、不满时紧绷的嘴角都清晰展现在面前。
然后,他试着去理解朱砂的逻辑。
地皮有主,就用蝇头小利和主人交换;如果主人不同意,那就威逼,这个‘威’是主人栽培的小球星……尹铎目光一行行扫过文件,突然眼底一顿。
7月18日傍晚,豆沙湾爆炸。
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