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落荒而逃。
当天晚上,她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迷迷糊糊走到玄关,透过猫眼门镜,只见一名不速之客站在门外。
“朱砂告诉我,如果素素要用婚姻交换衣食,这个人可以是我父亲,为什么不能是我,”顾偕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撑在门
框上,认真注视着祝锦枝,一字一句清晰说道,“你从专业角度回答我,她……是把选择权交给我了吗?”
早春的寒风灌入曲折的走廊,穿透了祝锦枝薄薄的睡衣,裸露在外小腿和手臂上炸起一层鸡皮疙瘩。
凌晨三点,惨白的走廊灯将顾偕的脸部轮廓勾勒得有些尖锐,他眼底满布红丝,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肩颈肌肉因过度
用力而凸起,一呼一吸间似乎夹杂着剧烈痛苦。
祝锦枝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
顾偕那双瞳孔仿佛可不见底的深渊,其中游荡的复杂情绪让祝锦枝忍不住心底一痛。
她在那道灼灼目光中别开了视线,很久没有说话。
因为她也希望能给出否认的答案。
再往后的日子里,蝉一样烦人的顾教父再也没有出现,朱砂每周三次的治疗,依然毫无进展,领着两份工资的她还是要向
顾偕汇报进展,哪怕她将心理评估报告写得再像普通的老板考核普通的下属,但她十分清楚,从选择接受治疗朱砂的那一刻开
始,她就背叛了当年在医学院操场上说过的誓言。
她按照顾偕的要求,写下了两种截然相反的治疗方案。
第一种,时间会治愈一切;第二种,让朱砂回到他身边。
据某权威杂志统计,第一次离婚之后复婚几率高达34%,而第二次离婚后复婚的几率只有7%。
所谓破镜难重圆,朱砂心中有了芥蒂,即使再留在顾偕身边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全心全意对待他。往后他们在一起的每分每
秒对朱砂而言都是一个提醒——提醒她分开的这些天里,她是如何是空看长夜,消磨睡意;而那个离开他的男人又是如何佳
人在侧,浓情蜜意。
然而在彻底分手之前,她会经历无数次挣扎、犹豫和徘徊。如果她不够坚强,无法承受失去顾偕的痛苦,或许会选择永远
躲在乌龟壳里,心不甘情不愿地永远当顾偕的地下情人。
从世俗角度看,前者才是正确的道路。
她是一个心理咨询师,治疗过程中要让病人感受到认同感,治疗结束后要让自己从共情里抽离出来。就像《盗梦空间》里
的小陀螺一样,她也有一个道具帮助她完成“他人心事都锁在这间办公室”的仪式。
那个凌晨,顾偕敲开了她的家门,而她的“小陀螺”留在了办公室。她坐在公寓沙发上,忍不住从局外人角度分析这两个
人是如何走到今天的这一步。
如果猜测没错,这个理由简单荒唐到可笑。
这是一个人人都有精神病的时代。
荒唐的背后又存在严丝合缝的逻辑。
茶几上摊着一本书,是《霍乱时期的爱情》,祝锦枝目光微动,一排小字倒映在她眼底。——人不是从娘胎里出来就一成不变的,生活会逼人一次又一次脱胎换骨。
可惜直到最后都没有传来基金教父取消婚礼的消息。
而在那之前,朱砂先在某一个傍晚,踏着暮色走进她的治疗室。
长久的安静后,朱砂如释重负般笑了笑,说道:“我送了他一幅字作为新婚贺礼。”
当时她以为,这就是故事的结尾了。
所以朱砂离开后,她给顾偕打了个电话:
“朱小姐开始向前走了,我不能告诉你她和我谈了什么,最多可以告诉你,她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你。”
那时,海鹅诉讼案正式拉开帷幕,命运裹挟着众人从四面八方汇聚到法庭上。
朱砂开始反复做同一个噩梦——她被粘了在蜘蛛网上,眼睁睁看着一只长着人脸的大蜘蛛朝她慢慢逼近。她眼熟与脸的轮
廓,然而梦中心悸却让她无法辨认出他的身份。
如果是精神分析学派,会说那只蜘蛛是她的顾先生,她被困在这场婚外情的僵局中。但后来有一天,朱砂笑着告诉她,顾
先生也出现她的梦里了,他递给她一瓶汽油,就在蜘蛛靠近的时候,一把火烤干了蜘蛛,然后她翻开蜘蛛“焦香”的尸体一
看,是那位在法庭上三番五次把她逼上绝路的检察官尹铎。
正是因为有了共同的敌人,她才无暇关注她和顾偕的畸形关系。而有了她视若神明的男人在身旁支持她、保护她、安慰
她,与她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
与此同时,这长达一年的官司,也给了她足够的缓冲时间。
今年4月,海鹅案胜诉,朱砂再次坐在咨询室沙发上时,整个人明显发生了变化,从前伪装出的温顺全然褪尽,眉眼
冷静得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