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的9月,再普通不过的一天,实验中学的初三(五)班正常上课。
头顶的吊扇吱呦呦转着,黎方听着历史老师如催眠曲一般毫无起伏的讲课声音,一边昏昏欲睡,一边担心老旧的电扇掉落,削掉她的脑袋。
半梦半醒间,她挪了下凳子,往过道那边移了点儿。
她觉得不安全,就算真的要死,也不能因为吊扇去死。
浅眠持续到下午最后一节班会课,班主任郑利群拿着他那老旧的玻璃茶水杯进来,重重的敲了两下讲台。
都睡什么睡!年轻人一点儿朝气都没有!把头全给我抬起来!
黎方不算乖小孩,但她是不愿意得罪老师的,揉了下眼睛,她仰了头往讲台看。
红色polo衫的中年男人身后还有一位高个男生。
黎方眯了眯眼。
他可真高,看上去快两米。
头发长度在学校违规线上,碎发遮了他的额头,往下是薄薄的单眼皮,薄薄的唇,瘦瘦的脸,立体的只有他的鼻梁,一身白蓝球服,笑得阳光。
郑利群说了他的名字陈尔,黎方觉得十分好听。
你个儿高,就坐黎方后边,校服明天上你教练那里领。
教练?他是体育生。
难怪那么高。
学校只有健美Cao队和排球队的队员才够格参加体育生中考,那他肯定是新来的排球运动员。
黎方还迷瞪着眼在想,陈尔已经在她后方落座。
最后一排是单座,陈尔没有同桌。
黎方的同桌周迪是个热情的男生,看到新同学过来立马扭头打招呼,欸,你是从哪个校队转过来的?
陈尔把书包放桌兜里,笑着答:深圳那边的学校。
周迪咦了一声,深圳?这么远。
户口在这边,回来参加中考。
多媒体上在放纪录片,他俩压低了声音在交谈。
黎方听了一会儿,最后话题绕到了篮球和游戏,她对此毫无兴趣,于是又沉沉睡去。
再醒来已是放学。
初三要求强制住校,七点的晚自习,中间只有一个小时空档。
教室里的人剩下三两几个,其余的不是去吃饭就是回寝室洗澡。
黎方撑了个小小的懒腰,起身去走廊吹风。
这里是六楼,能看到排球场的景象,他们已经开始训练。
23号他又换了身球衣,靛青色的排球服,身前的数字是23号。
嘿!看什么呢?
有人敲她的肩膀,是她的好朋友禾雅。
给你玉米。
黎方接过,往她那侧靠了靠,怎么没和林逢一块去吃饭?
禾雅恨恨咬了口手上的红薯,我才不跟那个傻逼吃饭。
禾雅和林逢,初二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非主流时代的爱情是用来合群和满足虚荣心的,甚至于越短,就越能成为吹嘘的资本。
而他们的恋情,称得上长久。
至于吵吵闹闹、分分合合,那是常态。
黎方把掰下来的玉米粒塞嘴里,不附和她一块儿骂,只问道:他又干嘛了?
背着我和其他女的聊天。禾雅咬牙切齿道。
黎方失笑:又网恋啊。
禾雅瞪她,什么叫又网恋!上回是我弄错了,这回我是真抓着了,还和那个女的关联qq!这回他怎么求我都没用!
黎方不搭腔了,只笑盈盈的看她,明显是不相信她的话。
禾雅被她看得心虚,迅速转了话题,欸,你们班不是有转学生吗,叫什么名字呀?我听我们班的人说是体育生,帅不帅?
帅不帅?自然是帅的,在一溜一米六一米七的初中生面前,他光是身高就碾压了。
黎方歪了点头,装认真思考的样子,最后给了个还好的回答。
禾雅嘁了一声,不在这件事上继续和她讨论,拿了手机出来炫耀她新收的pb,照片上一水的韩国美男子,她要蛊惑黎方陪她去看演唱会。
一个月过去,周迪已经和陈尔成为哥们儿,禾雅也和林逢和好,她依然在这个班上可有可无。
初三突如其来的分班把黎方为数不多的几个好友打散,她又极其不愿意结交新朋友,用她爸妈的话来说,叫做有病和矫情,要是用某些同学的话,就是一个装字了。
但是,她怎么会在乎别人的话。
十月初,国庆收假,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黎方的名字在全班第九,年级第三十六,不算太好,郑利群把她叫到了办公室。
你之前可是从来没跌出过年级前十。
黎方不语。
你上课睡觉我不管,是因为你和我保证过绝对不退步,现在这个样子郑利群吹了下杯中的茶叶,拖长了调子,你得上点心了。
黎方乖乖听训,依然不说话。
三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