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玉有些紧张的躺在手术床上,来时她和夏夏开玩笑说今天要穿红色的衣服,万一飚血到衣服上也看不出来,结果来了医院之后就换了一套绿色的手术服。
半长,露出一截小腿。
她不喜欢来医院,当然,应该也没有人会喜欢,医院承载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止痛药只是缓解疼痛,拍片后确定了是智齿冠周炎,她还是必须要做手术的。
况且,她也不想因为牙疼错过夏夏的“五星快乐店”,夏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美食博主,被她标注的店个个都是人气爆棚。甚至有店家想花钱买一个她的推荐,可是夏夏最不缺的就是钱。
“不用紧张,主任是口腔科最厉害的医生,保证做的美美的。”护士安慰性的捏了捏她的手臂,调皮的眨眨眼道:“况且医生的美貌都足够治愈一切了。”
常玉偏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低头看病历本的也阳,灯光打在他白皙的侧脸上布上一层朦胧的温柔,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月牙型的Yin影。
也阳意有所感的转过头来,正好与她来不及闪躲的目光上,但他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尴尬。
坦然,平静,不在乎……
“准备好了吗?”
“嗯……”常玉抿了抿唇转过头。
也阳弹了弹注射器,“张开嘴。”
他俯身靠近常玉,墨色的眼睛情绪淡淡的,“紧张?”
常玉眼睛眨了眨,摇摇头。
“我做手术你要一直这样不呼吸吗?”也阳的语气带着笑意和调侃,眉眼如骤散的朝云,“害怕我?”
没有等常玉回答,也阳戴着手套的手指分开了她的嘴唇,“可能会有点疼。”
牙龈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很短暂,常玉还是疼得皱了皱眉。过了几分钟,麻醉发挥了作用,那处好像变成了脱离她的一部分,口腔麻麻热热的。
也阳拿起分离器在她的口中捣弄着,离的很近,他的睫毛是根根分明的。
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她的大脑很冷静,可是她又不想冷静。她只想近距离的呆呆的看着他的眉眼,和眉眼中流露出的疏离,专注,冷淡。
“常小姐,”也阳抬起眼睑,他手里拿着手术刀,声音淡淡的:“如果害怕就闭上眼睛。”
常玉的心像是被轻轻挠了一下,突然感到莫名其妙的委屈和难过。
她鼻子一酸,听话的闭上了。
或许人生病的时候都是脆弱的,也或许他们只是假借生病发泄委屈。
常玉喜欢味道浓烈的酒,那种酒入喉像是在吞咽一把锋利的刀、一块烤得发红的碳、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连同口舌内脏燃烧殆尽。
她是在十五岁的某个无病呻yin的下午躲在地下室偶然尝到的。
那天是常玉第一次见到她七岁的弟弟常锦,连同那个漂亮又年轻的继母蓝愫。她仍记得他们的崭新的皮鞋和淡蓝色长裙,他们望向她时拘谨又面含喜悦和期待的表情。她仍记得她在面带微笑的拥抱蓝愫时,靠近蓝愫的耳边说出“婊子”时她瞬间僵硬的怀抱。
她没有醉,却被醉意冲昏了头脑。
她假借醉酒抓住了常汉洲的手臂,心跳的很快很急,她问:“爸爸,我们不要他们好不好……”
常汉洲抽出手臂,表情平静的盯着她红红的脸颊一字一句道:“常玉,你真恶心。”
她清醒了。
她从来都只是个从母亲冰冷的流血的子宫中爬出来的怪物,是个只敢仗势欺人狐假虎威的蠢货,是个躲在阁楼里哭泣的胆小鬼。
但倘若她知道后来发生的一切。她或许会勇敢的回以尖利的讥讽:彼此彼此。
……
“也老师!”陈时提着保温桶风风火火的推开门,“小的来慰问您老人家一下。”
“你再大声点,”也阳低着头翻过一页书,笔尖指了指窗户,“我就把你从这里扔出去。”
“大人,您太无情了!”
也阳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嘁,”陈时表情夸张的撇了撇嘴把保温桶放在桌子上,“大爷我炖了一上午的老鸭汤,美死你吧。”
“谢谢,”也阳顿了顿,“关门轻点。”
常玉眉头皱了皱睁开眼睛,她半撑起身子,身上的毛毯随即滑了下去,手腕上手表的时针已经指向了三的位置。
陈时眼睛一动,嘿嘿嘿的猥琐的笑了笑,“医生……”他的手指落在保温桶上,“要人家关门干什么,这……不合适吧……”
“合适,合适的很,”也阳头也没抬的笑了笑,“毕竟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