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昏睡不醒的男子却被久无乐安顿在了自己的屋中。
周遭没有了结界,他身上大妖的味道也已遮掩不住,那些小妖们互相看了几眼,便都跟在了久无乐的身后,一同跑出了入云阁。
久无乐并不精通医术,他叫来了住在山下的狐妖,那比久无乐小五百岁,却看起来比他老一千岁的狐妖却懂些医道,他给鹤扬包扎了伤口,又给吉月和桃夭开了补气血的汤药,便得了久无乐家的半只烟熏火腿与一坛女儿红。
鹤扬不知百目那一掌打自己有多重,他也不懂自己为何连那一掌都躲不过,或许是百目所说的那些话让鹤扬有些心神难安,但他并未再去多想。他只爬在白狐背上,不知何时便昏睡了过去。
他是头一次见到神仙,见到桃夭,见到那面如凝脂的女子。
焦木的味道越来越浓,炙热的浪潮正由上向下疯狂弥漫着。
跟在他身后的阿欢突然手里多了一提桃酥,她笑着道:“吉月妹妹起来了吗?我可是给带桃酥来了。”
久无乐与那些站在自己身边的小妖,一同抬头看着那雕梁画栋的楼坊被大火从里全然吞噬、坠落。
“师兄说,可以这院子里架葡萄架,我说等师父回来再决定。”吉星一口一个‘师父’喊的无比顺口。
鹤扬还昏睡着,桃夭在另一件屋子里被吉月照顾着。而吉月自己也已好了许多。
自己那方小院还是如此安静,昨夜山里下过下雨,土泥路还是潮湿的,山林里泛起雨后那清润肺腑的味道。
“无乐师父,你头发怎么?”阿欢蹦蹦跳跳地就到了久无乐的身边。
火光在初入夜的京都城里划出最亮的色彩。
他紧紧抱着桃夭,底下身子对着依靠在墙边抱作一团几只小妖道:“可以走了,你们妖力也恢复了吧。”
甚至有人从楼上一跃而下,落在满是枯荷的方塘里。
人或小倌、姑娘,只有那些身上带着妖尾的小妖,依着墙瑟瑟发抖。
久无乐只看着那从火光当中走出的鹤扬,那人手中的黑鞘长剑在火光中更为耀眼,没有握剑的左手却先下滴着鲜血,那血是从他袖中流出来的。
“随你就好,这院子里除了鱼塘,什么都没了,你怎么着都好。”久无乐侧目,看到孝成泽打了水回来,身后跟着阿欢,那一身红衣的小姑娘满脸地兴奋。
他只喊了一句‘着火了’,整座楼里的人便仓皇而逃,前一刻的尽兴逍遥都没有保住命更为重要。
久无乐有点吃惊,却没有拒绝而是点了点头,他望着鹤扬的左肩道:“你也要疗伤,我化为原形带你们回去吧。”
以他之身所化的结界也消失了。
“你急什么
吉月却主动开了门,用手指比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嘘,阿欢姐姐声音小点,里面的姐姐才刚醒来。”
三昧真火吞噬着整座楼,皆要被其付之一炬。
更有人说,火光滕亮之时,有人在见有九尾的大狐狸从月前跑过。
久无乐笑笑并不讲话,而是往桃夭所住的屋子里走过去,他想去看看那桃花仙是否好些了。
所有人都大喊着、拥挤着。
“你们都可回家了,若要找我帮忙,我住青丘山,叫久无乐。”久无乐将怀里的女子抱得更加平稳一些,他笑着对那些小妖说道。
百目死了。
孝成泽今日没有去晨练,而是帮着师父安顿他带回的两位客人。
鹤扬走到久无乐身边道:“去青丘山,桃花仙现在回不去天宫。”
只是这事比起入云阁的大火显得有些像是无稽之谈,世人便都更关心那突如其来的大火。
久无乐看着田里那块巨大的狐狸脚印,上面也已被种满了蒜苗。
而久无乐载着这二人回到青丘山,已是第二日的清晨。
京都的也从来都是灯火璀璨的,今夜的京都,却被清乐坊之内的火光彻底燃亮了,火势之大,如吞山河。可那火却只在把入云阁烧成灰烬后便消散在风中了,楼内没有一人受难,只是在灰烬之中有一具巨大的蜈蚣尸体。
四周都是逃窜出来的客人那些小妖在低声抽泣着。
久无乐笑着点点头,他又换上了那身月白的旧袍,长发随意束在身后,只是苍白色的头发已是半黑。
久无乐突然感觉到楼里的结界消失了,他一抬头,刻在木梁上的目纹也已渐渐消失。
桃夭靠在久无乐的胸口,她头上的金饰早已被全部颠落,那头黑色的长发松散地搭在她肩头。
将水全部倒入水缸之中的孝成泽听到桃夭醒了,也溜了过来。
那面色苍白的美丽女子与星月住在了一起,孝成泽则和吉星挤在一起。
久无乐站在后院的田边,吉星兴致勃勃地将埋进土里的蒜苗展示给他看。
那些小妖彼此安抚着,他们互相检察着背后已消失的目纹,他们一同向久无乐道谢,这样的大妖,却是这般仁慈,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