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师》
美人攻浪子受
南城有画师,一不画山水景致,二不画鱼虫花鸟,一双丹青妙手,最擅长的却是美人图。能被画师描入画中的女子,或懒倚窗台,或垂首嗅花,或巧笑嫣然,或深蹙蛾眉,姿容仪态皆是上好颜色,观者无一不被深深吸引,恨不得美人能走出画来,与他们对话。
画师喜用兔毫笔作画,不仅因此取名号为霜兔,每回作画时也会在印章旁描下一只小兔,从中可以窥出先生的妙趣之处。南城中人,除了爱画者愿掷出千金求霜兔先生一画,闺房中的小姐们、勾栏里的伎人们却也一样,只希望能求来霜兔先生为自己作画一副,博得美人的名号。
然而霜兔先生似有隐者风范,年龄几何,长相模样,更无从知晓。每得佳作时,都只是悄悄放在城中的书斋之中出售,定价一两银子,能否买到,全凭缘分。
因他捉摸不定的行踪,甚少有人能找到霜兔先生。世人爱他淡泊名利,却又忍不住恨他太过无欲无求:为了先生的画,便是千金也不在话下,可好歹也给在下一个为您花银子的机会啊!
他们心中的纠结,霜兔自然不知。他的避世倒不是像大家脑补的那样多么多么的清高超脱,纯粹只是懒得出门。作画也只是一介兴趣,偶尔心血来chao描上两笔,并未怎么多费心神,大家所认为的美人也并无其人,几乎都是他兴之所至随意画出来的。
一开始只是好友看了他的画惊为天人,不想让他就这么埋没,便提出卖画的主意。霜兔本也不愿以画卖钱,只是听着好玩,成品也都是托好友送去书斋,谁知忽然之间,他名声远扬,画也成了人人趋之若鹜的名品,他就更不愿出门了,省得被发现行踪,家门槛都被狂热的追逐者们踏破。
还好他一开始就懒得见人,否则这会儿该多可怕。
然而就在这个月,好不容易得来的清净,却被某个人一再打破了。
晨起梳洗完毕,长发只懒懒在脑后挽了根细绳,霜兔立身于书房之中,桌上宣纸铺开,还未研墨,忽然失手打翻了他最爱的一盏素白茶杯。
是凶兆!
霜兔心中一阵不好,还未弯腰捡起茶杯,忽然就听得耳边传来一个他几乎听到生厌的声音。
“先生,今日天气不错,我给你带了一些上好的茶叶。一起喝吗?”
他回过头去,果不其然,雕花的窗户上蹲了个大活人,他气度不凡,眉目俊朗,嘴角一抹笑自带风流,只是姿势太不雅观。见霜兔回过头来,立即晒宝似的,笑眯眯地提起手中的茶包。
霜兔真不知道这人是如何能稳稳立在窗户上,他眉头一跳,只怕对方一个不慎压坏了自己的窗柩,立即道:“宋之轻,你快给我下来!”
宋之轻闻言,听话地纵身一跳,手中茶包同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在他脚尖落地的同时也落在书桌上那只兔毫笔旁。他笑嘻嘻地凑近霜兔的脸,凝神看他片刻,在点燃他的怒意之前又退开来,叹道:
“好一张美人脸,若是城中那些人知道霜兔先生长得比他画中那些美人还要倾国倾城,不仅是画,怕是连人都要一起收入囊中了。”
他这话一点没错。
这屋子也算不上多么丹楹刻桷,却因为屋中所站之人而显得如天上的仙宫一般,令人心生向往。而那人更是修眉星目,如竹风姿,般般入画,即使未戴玉冠不着华服,也未能减去那份从骨子中透出来的飘逸除尘,美得几乎不像尘世间的凡人,只待风吹仙袂,便可踏云揽月去。
宋之轻发自肺腑的一番话,却换来美人的怒目相视。
好歹他也是堂堂男子,竟然被人用如此言语描述,简直教养让霜兔说不出侮人的言语,他强作冷静,只冷口冷言地说道:
“若宋公子今日来还是为了令妹之事,恕在下直言,就算你再来十年,在下都不会答应!”
“先生实在绝情,伤透宋某的心。不如你我还是先喝一杯茶再说?”宋之轻并未被他的态度吓到,竟是十分熟悉地走入了内室,看样子是要开始煮茶了。
这厮日日都来寻他,几乎扰了他大半个月的清净,不为别的,就为了请他给自家小妹作画。然而无论霜兔如何拒绝,宋之轻总是避重就轻,吊儿郎当地在他这赖上半日才走,惹得他烦不胜烦。
霜兔并不知他是从何得知自己的住所,原本看他好歹还算谈吐得当谦恭有礼,并不似城中传说的那般风.流浪荡,他对他的观感也还算尚可。
可是相处久了,宋之轻便慢慢露出他的本性,越来越把这当自己家不说,偶尔还会口出狂言,调侃他的脸。
再这样下去可还行?本就不喜外人的霜兔实在不堪受扰,看着宋之轻又要鸠占鹊巢占用他的内室,便上前一步,扣住他的肩膀。
“宋之轻,你是当真不懂我的意思?”他神情严肃,白净的面上仿佛染了雪般,眸子冰冷得很。“今日是最后一次,下回再来,在下不会再客气了。”
话一出口,对方背对着他的身子便定住了。
他是不是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