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旭一回来，就看到满屋的狼藉。李岩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
他提着一篮子菜，还没来得及放进冰箱，就被李岩一把抓住头发，往客厅拖拽，李岩力气大得惊人，池旭架不住他的暴力拉扯，摔倒在地。
玻璃茶几被砸得稀巴烂，掉落一地的玻璃渣，池旭的手和腿都被割了好几道细长的口子，鲜血直流，白色的汗衫顿时侵出好几条血印子。池旭吃痛，但是他看到一地的报纸残屑，他不敢吭声了。
皮肤嫩白，鲜血猩红。
李岩面色Yin鸷，被这红白交错的画面刺激着，像嗜血成性的雄狮。
小石头被李岩凶狠暴戾的面色吓哭了，他光着脚想过来抱爸爸，却被李岩拉走，关进了卧室。撕心裂肺的哭喊被一扇门隔断了。
“别......别这样对儿子......他，他还小......”池旭上去拉李岩，却被李岩反手一巴掌扇倒在地。
这一巴掌用了很大的劲，池旭瞬间感觉天旋地转，口腔里浓浓的血腥味蔓延。
李岩双眼充血，表情狰狞：“你他妈没资格要求我，贱人！”
说完，李岩又冲过去，踢了池旭几脚，每一下都往池旭命根子踢，力气用了十乘十：“你他妈的又想跑？跑你妈个逼！”
池旭弓着身子，尽力护住自己的要害部位，可再怎么护，还是有两脚踢到了下体，池旭被痛感刺得生理泪水直流。
他知道李岩是真的生气了，自己很有可能被打死。
李岩踢得不过瘾，他用脚扳正池旭的身体，随即狠狠一脚踩向池旭的肚子。
“啊——”池旭痛得大叫，五脏六脾仿佛都被踩移位了，最脆弱的地方被人连续攻击，铁打的身体都承受不了，更何况他一个瘦弱的血rou之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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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啊，真的好痛啊。
“对、对不起！我、我错了......”
不管怎样，先道歉吧，在被李岩打死之前。
“你他妈的，对你好点就他妈开始耍贱了，又要跑是吧？老子打残你，看你还跑不跑！”
“......对不......啊唔！”一声道歉还没说完，脑门上又挨了一脚。
“就知道对不起对不起，你他妈除了对不起还能说什么？”李岩怒吼，“一开始对丁晓岐做的事老子不追究了，三年前跑得无影无踪，还他妈娶妻生子，老子也不追究了，还帮你养孩子，结果呢？你还是要跑！”
李岩越说越气，他扑过去，架着池旭的脸又是几巴掌。
“求、求你......”
尽管痛得说话都艰难，池旭还是求饶着，李岩暴怒的模样印在他肿成一条缝的眼里，有些扭曲。鲜血被泪水冲淡，又被新一波汩汩流出的血ye替换。
这张脸已经被破坏得惨不忍睹。
池旭脑海里突然闪回很多画面，与李岩称兄道弟的那三年，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如果能在那时候死去，也算上天对自己最后的仁慈吧......
他笑了，嘴角微微上扬牵扯了伤口，笑得很不协调，却是他打心底的微笑。
他用尽全身力气，接住了李岩照面而来的一拳，他反握住那只手，紧紧相扣。
“杀了我吧......”这是祈求，也是解脱。
李岩愣住。
血泊里的老男人已经奄奄一息，那握住的手掌轻轻抽离，摊开在地，手指微微抽动，整个人就像被折断了翅膀、濒死的鸟。
再也飞不动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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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温热的，带血的，黏腻的触感，在李岩的掌心迂回。
李岩突然觉得，这个人是真心求死的。
而自己又在做什么？杀了他？满足他？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那股钻心的疼痛又上来了，从太阳xue蔓延至心口。他愤恨，恼怒，懊悔，这交织在一起的郁结情绪，让他喘不过气，他低吼一声，一拳砸向地面，指节的鲜血渗入木地板深深的凹痕中。
这一拳砸在地板上，也像砸在自己的心上。
池旭在一片黑暗中醒来。
他不敢用力呼吸，甚至动也不动，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死寂的黑，像无边无际的地狱。
而很快，上上下下的火辣伤口与注入身体的冰冷ye体形成强烈冲击，无一不昭告着一个现实，他还没死，像一条毫无尊严的狗，会继续苟延残喘地活着，痛苦地活着。
池旭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恸哭这场闹剧，嘲笑这条贱命。
池旭停下了扯掉点滴的动作，因为他发现了李岩。
波澜不惊的心，又泛起涟漪，他有些怕，更多的是盼。
盼什么？盼误会解除？盼守身如玉？盼逢场作戏？盼两情相悦？或者是，盼一个一刀两断？
此时的李岩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看不见他的脸，但池旭知道，一定和当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