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空旷的街道上,苏珏开着辆二手小破车慢慢的往前行驶,他很累了,从养父母死亡的那一刻开始到现在十多年来,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如果人的命运真的从出生开始就注定,那他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凡是跟他走得近的都不得好死。
可是他不能死,他还要报仇。
苏珏揉了揉额头,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可是明天有个重要的会议,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前面有个转弯,苏珏照常转动方向盘,迎接他的却是突然亮起的远光灯,世界刹那间白茫茫一片,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后他在剧烈的疼痛中失去意识——制造车祸,还真是那个人惯用的伎俩。
在一栋常见的四层高居民楼里,有一层特别安静,门上还残留有扎成花的白纸,在采光不足的昏暗楼道里暗淡无光,屋子里的摆设也极其普通,但是整齐干净,铺着毯子的沙发上躺着一个半大的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身体蜷缩着,眉头紧皱,睡相极不安稳。
突然,男孩睁开眼,眼中还带着惊惶和恐惧,他大口喘着气,手不自觉的摸着胸口摸着脸,表情渐渐变得疑惑。
然后他才像看见了这个房间似的,神情恍惚的坐起来,摸了摸沙发上熟悉的烫出来的小洞,面前的茶几上还有印着富贵牡丹白底红盖的搪瓷杯,茶几是木质的,那上面歪歪扭扭的苏珏两个字还是他十二岁时刻上去的。
十二岁?
苏珏蹭的站起来,脑袋因为缺氧有些发晕,他撑着沙发扶手站了小会儿,然后打开房间门,熟悉的床熟悉的窗熟悉的贴着海报墙皮有些脱落的墙,他走到书桌前,那上面有面小镜子,大红塑料壳包裹的圆形,镜面有两道熟悉的裂痕,但完全不影响他看清自己——十几岁时候的自己。
苏珏愣愣的看着镜子,过了会儿揪着胳膊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直击大脑的疼痛让他嘶的一声放下了镜子。
他往后一仰,躺在窄小的弹簧床上,看着天花板上孤零零的灯泡喃喃自语:“这是真的么?我居然回来了?”回到这个可以改变未来的时候。
“等等,今年是哪一年?”他站起来又朝客厅跑,他的养父母,那对将他视若亲子尽心抚养的夫妻,是在他十五岁生日的前一个月去世的,客厅里一般挂着当年的日历。
不用看到日历,苏珏就知道自己还是晚了,刚才慌乱中没有注意到,墙角的柜子上摆着一对黑白照片,相框上还缠着白布,无声的散发出不尽的哀意。
苏珏呆呆的跪坐在地面上,十多年了,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记不清了,但是看见照片才发现那些记忆还深深埋藏在脑海里,他拥有令许多人羡慕的美好童年,能干的父亲温柔的母亲聪明的孩子,然而这种愉快的生活在十五岁时戛然而止。
砰砰砰——
“小宝,你在家吗?”
坐在地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他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打开门,门外果然站着熟悉的好友——死于五年后的韩瑞泽。
“小宝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韩瑞泽担忧的扶住他到沙发上坐下,额头抵着他额头感受了下,确认他没有发烧。
见到这个多年不见的邻家大哥,苏珏眼眶突然就红了,车祸时的恐惧,重生后的恐慌,再一次经历父母死亡的痛苦等等一起爆发出来,韩瑞泽这段时间应该对他这幅模样习惯了,轻轻抱住他,拍着他的背,无声的安慰。
苏珏被这一抱几乎控制不住,从小声啜泣转变成嚎啕大哭:“韩瑞泽,韩瑞泽”
他每叫一声,韩瑞泽就应一声,虽然有些心疼怀里的少年哭的快喘不过气,却知道哭出来才是最好的,这段时间的苏珏太安静了,除了火化那天哭过一次,其他时间都一个人默默地缩在家里,不说话不哭更不会笑。
哭出来就好了,韩瑞泽一下下的拍着他的背,过了会儿发现哭声变弱了,再一会儿,怀里的人似乎睡着了,他将人放平让他躺好,站起身先对苏父苏母鞠了一躬,再进洗手间拧了只shi毛巾出来,轻轻帮苏珏擦掉眼泪。
韩瑞泽守了一会儿,看人睡熟了才将他抱进房间放床上盖好被子,然后蹑手蹑脚的出去了,他家就在隔壁,推开防盗的铁门再推开吱呀响的木门,厨房里的香气伴随着水开的咕噜声飘出来,他走过去打开锅盖看了看,这是熬了一中午的鸡rou粥,这会儿火候正好,软糯粘稠。
关火,拿出个白色瓷碗装了满满一碗,夹了一碟子咸菜,端着又回到了隔壁——他出来的时候没有关门,搂上楼下的都是十几年的邻居,这破房子平常也没什么小偷来。
进到苏珏房间里,发现这刚睡着的小孩又醒了,坐在床上怔怔出神,见到他来了才眨了眨眼睛。
“醒了正好,来喝碗粥,你这段时间都没好好吃东西,今天怎么着也得给我吃完。”瓷碗是中等型号的,约莫有苏珏脸那么大了。
“韩瑞泽”
韩瑞泽敲了他一下:“怎么,哭完就不叫哥了?没大没小。”
这时候的韩瑞泽才十七岁,脸上带着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