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太傅回府中设了宴,邀请各位朋友和官场的同僚一同庆祝。或许是因为各个派别年纪较大的臣子,也包括那些落选了太傅职位而心中不平的人,大都没怎么把这年轻的太傅看在眼里,于是来的人并不算多,连那些级别较低的阿谀之辈也没有踏烂门槛。
只是从官场各座大山的斡旋中间退出,选择到皇室可能的继承人身边。这样的道路,笙不知道是否能称得上“升迁”,不过仍然得把这消息广而告之。
“恭喜啊,笙哥不,现在是德,高,望,重的太傅大人了。记得在皇子和皇上面前多多提点我们才是啊!”作为太傅最亲密的朋友,男人握着酒杯,面色chao红,边说边用力地大拍太傅的背说道。
有意提高了“德高望重”四个字的声调,大伙儿都知道这是玩笑话,并不较真,反而一起笑了起来。
“那叫什么话,一个太傅的闲职罢了,真比不上各位潇洒啊。”笙摆摆手,谦逊地回答。
倒真不是多谦逊,在工作量上确乎说的是实话。而且他连要职的交椅都没坐上,就被拉去带孩子了,被奉承还真显得讽刺。
一个朋友夹起一条最细的菜,“在替二皇子寻求新太傅这件事上,皇上是心急火燎了些”
这么一句话瞬间让场子冷了下来。
——仿佛有种说新太傅德不配位的意味。
“但是吃菜嘛,最幼嫩的部分才是上品,不遭虫咬,正因为它藏得最深。”说完,男人就把菜往嘴里送去。
好一个欲扬先抑的手法。
“虽然被说成了一棵菜,但我认为仁兄说得极好。”笙自是明白个中真意。
所说的那被虫蛀的菜,正是那伙太尉麾下的自荐和被荐者。约摸占据了所有希望做太傅的人里的一半到三成。
太傅虽说是闲职,但谁都知道一旦成功控制了王储,前路将是一片光明的。即使皇帝没有明确宣布继承人,太尉这样的老手怎么可能错过哪怕是一丝丝的机会呢?
当今太尉权力扩张得十分高调,连粉饰一番也懒得了。明确地信任一个似乎和其他老臣势力没有太多交结的人,表明了皇帝不愿意妥协的决心。
“皇上圣明啊。”太傅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宴会在人们的嘈杂之中结束了,热闹和谐里心怀鬼胎的不少,阿谀奉承的人里,保不准哪几位是什么人派来探听消息的。
点到即止的对话,只能在宴会散了之后继续。
几位密友是太傅最信任的人,确认乱七八糟的人都被送走之后,他们在大厅里继续议事。
“其实,皇帝急躁,应该不止是太尉的缘故吧。”太傅若有所思,“大皇子,当真对继承帝位毫无兴趣?”
“对,听说近日大皇子从边疆送来了信,皇上从那后就一直烦闷不已。”密友猜测,“估计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另一位赶紧接上话题:“再看太尉那老狐狸,最近在大皇子那边也没有新动作。”
太尉府。
看着太尉的人失败而归,身边跟着的人十分激动,直指着几个年轻的官员骂道:“看看你们几个,没有一个中用的!”
太尉轻轻抬手,“不怪他们。”
手下识相地停口,不再替他的主上进一步发挥。
“我们的人被察觉身份,依然随时能被找个理由替换掉。”太尉把双手别在背后,低着头不紧不慢地说。
显然他不怎么在乎。
“老夫也不指望从二皇子身上得到什么,不过,至少能借此加以试探,皇帝的态度。”
那失败的几个人不敢出声,默默地听着太尉说话。他们心里是清楚太尉的狼子野心的,更清楚他的作风,不比心狠手辣的皇帝温柔多少。
和太尉交好的一个老臣子站在边上,仔细思索,心里倒是忐忑了,他走近太尉开口道:“皇上显然已经知道您的人无处不在,并且十分抗拒这样的做法。”
“您说的是。”太尉不怒反笑,“他怕是已经被逼急了,我们且静观其变吧。”
“派人去打听新太傅究竟是何方人物。”
“是。”手下领命,屁颠屁颠冲了出去。
某种意义上,其实太傅还挺把太尉当作偶像的,佩服他的野心和魄力,还有家世加持。忠臣的面具都不要了,敢处处和皇帝叫板,皇帝还受他牵制不敢拿他怎么样。
可太嚣张的人自然容易惹得神憎鬼厌,往往没有好下场。在这个意义上,他就不怎么喜欢太尉这样的人了。
太傅渴望的是另一种方式。
名正言顺地取得高位,掌握实权,相比明抢暗抢惹人不高兴,他更喜欢让皇帝出于对心腹信任而把权力让渡于他。这样的方式收获当然是有限的,在他的境况发生变化前,这是他的初始目标——他想当个太平盛世的贤臣,至少表面上看要如此。
和大多数初出茅庐的年轻官员的崇高理想似乎别无二致。但他承认他不是没有野心的。
而现在的他是不可能的了,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