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无力,猛地一惊,而后发现全身的灵力竟然都调用不出,连个小法术都使不出来!
身下的床榻比起他在璇玑宫中的显得窄小一些,但却柔软舒适上很多。他身处的屋子很小,只一眼就能将一切看得分明。雪白的墙壁,床边的桌椅柜子,有些低矮的屋顶挂着的一时间认不出什么材质的东西……
木质的门外有些许轻响动静,伴随着一点从门缝间飘入房中的食物气味,有着十足的烟火气息。
这是……凡间?可是……
他从床上坐起身,身体紧绷起来饱含防备,小心地上前几步走到门边,伸手摸上门把手后略动了几下便明白过来,微微用力往下一压,推开了这扇并不厚实的门扉,戒备非常地看向外面——
一个穿着有些奇怪的女子手里端着冒着热气的食物正往厅堂边上的桌面上摆放,听到响动抬起头来,看到他愣了一下后,慢慢地扬起笑来:
“你醒了?”
阳光从窗外透射进来,映得桌边奇装异服的长发女子的轮廓,格外柔和。
这便是他们的初见。
有些诡异,有些意外,也有些……
这就是润玉和傅卿在另一个世界的初遇。
那之后,身无长物无处可去的润玉便在傅卿租住的双人公寓里的另一个房间暂住了下来。用傅卿的话说,算是润玉运气不错,原本这间公寓她是要跟朋友合租,谁知道临到头被放了鸽子,合同却是已经签了便干脆先住上一段时间,这才刚好有了个空房间。
比起他自己对这个崭新的不同世界最初的怀疑和戒备,这个叫做傅卿的年轻姑娘却是对他所说的六界之事,神魔之流接受得很快也很顺畅,润玉甚至隐隐有种,他说的事她好像早就知道一些的感觉。
那之后的日子,她大部分时间都要出门上班,却也记得给他找出足够多的书籍,或者是在他很快学会怎么用的电脑旁拿出一个厚厚的硬盘找出各种各样的剧集,给他消遣。第一次看到那些演绎而出的比魇兽吞吐的梦境更完整的画面时,他既惊讶又新奇。那时候他还想过,这样的东西他那个酷爱话本的叔父当会十分喜欢。
不过,她塞过来的剧集,也有一些,内容正如叔父月下仙人偏爱的一些话本那样,十分地……一言难尽。
也许一开始他并未及时察觉,可后来,慢慢地,他感觉到她似乎是在有意引导什么。
她让他看到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故事,有的荒诞,有的可笑,有的痛苦,有的伟大。剧中的主角配角们,有的冠冕堂皇地用美好的理由美化自己的自私,有的甘愿陷入尘埃为自己搏一片崭新天地,也有人舍生取义为了更多人的福祉献身无悔……
他在她塞过来的书籍里了解过这个世界的历史,帝王将相,乱世红尘。他在她交过来的剧情中看尽世间百态,万种人性。
他越来越充实,越来越平和,却也越来越疑惑。
直到……
傅卿下班回来用钥匙打开门锁,公寓之内漆黑一片,也十分安静。
她很快察觉到几分不对劲,心中也有那么点儿慌乱,快步走到另一间卧室门外,才抬手一敲,虚掩着的门便在她眼前缓缓敞开,让她看清了那个昏暗的室内坐在电脑屏幕之前,脸上被屏幕的光映得有几分恍惚的润玉。
傅卿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出声,就注意到那屏幕中正跳动的画面是——
“润玉!”她快走几步过去,一瞬间什么都顾不得,第一次伸出双手,将坐在椅子上的他抱在怀里。
他木然地坐在那儿,浑身僵硬冰冷,眼里一片空洞。
“润玉!润玉……润玉?”她一声声地唤着他的名字,感觉到他早就换上她准备的单薄衬衫的衣料之下,绷得紧紧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断裂的僵硬。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地抬起头,看着她低头看过来满是担心和慌乱的眼神,眼睛仍旧没有焦距,声音干涩不已:“我……是什么?”
“润玉?”
“……只是个……故事……我……”
“润玉?”
“都是……假的……只是……消遣?”他的声音又轻又凉,麻木的脸上泛起淡淡的嘲讽弧度,却是又悲又涩:“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些痛苦,那些隐忍,那些从这小小屏幕之中看到而想起的属于他的被遗忘的过去,那些寒冷那些疼痛,都还那么清晰地刻在他心上,让他总忍不住浑身颤抖,可这些……都是假的?
他的人生,过去和未来,都是被设定好了的故事,爱是假的,恨是假的,痛是假的,期望是假的,疯狂也是假的……
数万年的人生,原来不过是另一群人的消遣,是一个并不真实的笑话。
从没有一刻,这样绝望,而又无力过。
“润玉。”她沉着声音半蹲下来,双手捧住他的脸颊,深深的看着他的眼睛,那样专注又那样认真:“你是真实存在的,你的人生,不是消遣,有只有你自己才能赋予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