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试探(1)</h1>
你大致有过这样的时刻。
双眼失去作用,凭身体的感知找到位置。在拉上窗帘,关闭灯光,绝对的黑暗中,依靠本能和记忆,缓慢地摸索着房间的布置。角落有一盆盆栽,左手边有一把椅子。如果陷入迷茫,有些人会逐渐患上幽闭空间恐惧症。
目光没有焦点,发散,黑暗也随之扩散,成为一张无形的网,只是包围,并不束缚。渐渐地,视网膜开始适应黑暗,徐徐填充的明亮,让她不再受拘束。
沈衿眨眨眼睛。
她赤着脚,走在地板上。在房间的中央坐下来,双膝并拢。
手机的扬声器还打开着。
对方的声音,从一开始就非常冷淡。他们一共通话了五分钟,大概算算,他的回应不超过十指之数。
但他始终没有挂断。
“陈裕元。”
他没有应答。
沈衿在听他的呼吸声。浅,轻,像羽毛在耳聒轻轻刮过。
她触在地板上的脚底,不自觉地动了动。她幻想他的呼吸抚过脸,鼻子。扬声器关闭,将听筒贴到耳朵上。
幻想中的痒麻,甚至让她的身体一阵轻微的颤抖。
“我想你,”她说。
她终于进入主题。
扯了五分钟的闲话,从开始的问好,到问候他前些天的近况,一直到学习上的琐事。全是欲盖弥彰。
而陈裕元始终是语气词,偶尔掺上一句“还可以”,个人风格十足。
沈衿撩起鬓角的头发,并了并小腿。
“你想我吗?”
陈裕元问:“嗯?”
她重复了一遍。
于是他反问:“为什么要想你?”
“嗯……因为我好看?”
陈裕元不说话,但她捕捉到他的呼吸微微顿了顿,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
现在是九点,也许九点十分,周六的晚上。
沈衿没有吃晚饭,胃里空空荡荡。
她把腿伸直,说:“我特别想你,日思夜想,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种问题,她压根不指望陈裕元回答。
她自顾自地解释:“因为我好喜欢你,特别喜欢。”
就在一天前,周五下午,十佳歌手的比赛临近结束,最后一场,学校特地主张将舞台设置在大表演厅。呈扇状,一叠一叠展开去的观众席,座无虚席,人声鼎沸。
灯光如梦似幻,像大型演唱会。
沈衿抢在前排,看陈裕元压轴上台。
他唱情歌的声音,和他说话的声音,并不相同。
一个是磁性的,迷人的。另一个,是冷的。
“为什么喜欢我?”
现在,他的声音近在咫尺。
在黑暗里,只属于她一个人。
沈衿享受这样的时刻。
她习惯了不开灯的时刻,像这样,又拘谨,又觉得放松。她在回味陈裕元的声音,想找出他声线的起伏,代表着什么样的情绪。
手机屏幕紧贴着耳朵,让皮肤发烫。
她调整了姿势,侧头对着窗的方向,“原因有很多,你想听哪一个?”
他一个都不想听,沈衿想。
“我特别喜欢你,”沈衿换上甜腻的口吻:“喜欢到,想舔你的喉结,想扯掉你的领带……”
“我挂了。”他打断。
“别,听我说完。”
陈裕元在等待。
“我想解开你的衬衫纽扣,舔你的ru头,一直舔到小腹。”
陈裕元忽然笑了一声,“还有呢?”
沈衿一愣。
单方面的调情,似乎变了味。
房间里阒然无声,沈衿听到他低低的笑声,勾着敏感的耳聒,沙沙作响。
简直就像春药。
“还有……我想看你解皮带。”她压着嗓子说,“Cao我。”
她毫不犹豫地调戏学院里的高岭之花。
直白,且放纵。
陈裕元一言不发,沈衿问:“你觉得怎么样?”
他挂了电话。
通话戛然而止,沈衿保持着举手的姿势,好久才放下。
她爬起来,拍拍裙子,啪一下打开了灯。
突如其来的日光灯很刺眼,她眯了眯眼睛,拉出椅子坐下。拉开抽屉,拿出两包夹心面包。
追陈裕元这件事,任重而道远。
但沈衿已经找到这把钥匙了。
她一边吃面包,一边开始选指甲油。脚趾甲上的湖蓝色褪成斑驳的一块,很碍眼。
挑出一瓶酒红,熟练地打磨甲面。
到现在,她还在因为陈裕元的声音而感觉脚底发麻。低,又带着少年独特的沙哑,像一杯发烧的杜松子酒。
真难以想象,他叫床时是什么样子。